更没想到的是,祁同伟刚踏进办公室,待遇竟和高育良来时差不多了。
“感谢沙书籍体恤,这几天确实有点撑不住,我也不客气了,还请您多包涵。”
虽然昨晚高育良走得很早,祁同伟也好好睡了一觉,但眼下却显得格外疲惫,比刚回国那会儿还要憔悴。
沙瑞金看了心里直犯嘀咕——这不像是装的。
要知道,祁同伟正当壮年,身体素质一向远超常人。
他自己也常翻干部体检报告,清楚得很:祁同伟的心肺功能、耐力指标,连许多年轻人都比不上。
可眼前这副模样,实在不像话。
他忍不住问:“同伟,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祁同伟苦笑了一下,没急着回答。
当初在缅北那片地方,脑子里只有一根弦绷着,整日处在紧绷状态,反而感觉不到累。
可一回到家里,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精神一下子垮了下来。
要不是早上梁璐反复喊他,他恐怕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本来他也打算干脆歇一天,改天再来汇报,可梁璐一句“你最近状态不对”,让他意识到——这时候示弱,或许反而是机会。
现在的祁同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莽撞的愣头青,心思沉稳了许多。
“沙书籍,您可能不了解那种感觉。
这次带队的是两个武警支队,虽说以前在汉东也指挥过部队,我以为轻车熟路。
可那是境外行动啊,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作战方案虽然是现成的,不用我亲自拟,但环境陌生,压力太大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出岔子。
可在外头又不能露怯,您也知道,带兵打仗,文职出身的人很难适应那种氛围。”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那时候,人命变得很轻。
路边横七竖八都是反抗军的尸体,一开始还能忍,看多了真的反胃。
说来不怕您笑话,好几次我都想吐。
可为了不丢汉东的脸面,只能咬牙挺着。
在那边的时候,神经一直亢奋,两天两夜没合眼,居然也不觉得困,饭量还特别大。”
“可一回来,洗完澡躺到自家床上,整个人就像塌了一样。
不是生病,就是累到极点的那种虚脱,怎么都醒不来。
今早要不是惦记着向您当面汇报,我真不会来上班——根本起不来。
还是我爱人使劲把我叫醒,我才勉强过来。
平时我不用车接送,今天实在是怕路上出状况,才让司机送了一程。”
沙瑞金听完,心头一震。
整个汉东,要说谁能真正调动军队,除了军区领导,也就祁同伟最有这个分量。
听他这么一说,沙瑞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长辈讲抗战的事。
那些叔伯们上战场前吓得腿抖,枪声一响反倒豁出去了,拼了命往前冲。
陈岩石他们那个班,几乎全牺牲在冲锋的路上。
他名义上的父亲沙振江,也是那样走的。
此刻听着祁同伟讲述,沙瑞金心中涌上一阵复杂情绪,既有敬意,也有感慨。
“既然身子扛不住,就别硬撑了。
迟一两天没关系,事情又不会跑掉。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休息。
以后汉东还有很多事要靠你,不能把自己累垮了。
年纪是不大,可也不能这么熬。
身子骨要是坏了,将来怎么办?”
这话出自真心,语气温和,带着长辈般的关切。
换作从前,祁同伟听了准得感动不已。
可如今的他,早已学会了在温情背后,看更深的东西。
祁同伟早已麻木,甚至能反过来给对方上一课。
这就是历练的结果,也是体制里的宿命。
听罢这番话,祁同伟脸上露出诚恳的神色,
随即转向沙瑞金说道:
“沙书籍,其实我原本也这么打算的。
但现在形势确实紧张。
这次案子性质太严重了。
我已经跟陈海交代过,必须顶格处理——
九个泰国籍嫌犯,一律判死刑,执行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