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抬手摸了摸下巴,缓缓说道:
“同伟,你这胡子也不刮一刮……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还是有什么难处?别憋着,有事直接说。
在我这儿,不用拘谨。
只要能解决的,咱们一起想办法。
人不能这么熬,身体扛不住。”
祁同伟听了,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脸上浮现出几分歉意:“沙书籍,让您见笑了。
这段时间为了赵瑞龙那案子,一直和审讯组碰情况,顾不上这些小事。
您突然叫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就赶过来,也没来得及收拾。”
说着,他低下了头,一副惭愧的样子。
可他是真的忘了打理自己吗?当然不是。
自从上次接到高育良那个意味深长的电话后,他就察觉到风向变了。
不修边幅,正是他有意为之的安排。
这一回见面,总得有点“说法”。
光靠嘴上解释,分量不够。
有时候,外在的一点细节,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
一个人越是位高权重,越要在姿态上下功夫。
此刻的祁同伟,哪怕事情办得再艰难,也得让人看到他在拼命。
若是满面春风地说“搞不定”,那是无能;可要是蓬头垢面地说“尽力了”,反而显得情有可原。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也是做人的分寸。
行为本身,也是一种语言。
沙瑞金听他说是因为赵瑞龙的案子操劳至此,心里反而更不踏实。
他摆了摆手,示意祁同伟坐下,目光直直地盯过去,沉声问道:
“到底哪里卡住了?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能帮上?其实他也清楚,自己插不上手。
但这话不说不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尽管他是书籍,可现在有求于人,就得把姿态放软。
换作是赵立春坐在这里,早就拍桌子骂人了,哪还玩这套虚与委蛇?
可沙瑞金不行。
他明知祁同伟是在演戏,也只能配合。
一来他手里没人可用,二来侯亮平虽好,终究不可全信。
若真有个靠得住的心腹,他又何必对祁同伟这般忍让?说不定早把位置腾出来给更可靠的人了。
问题是,现在还真离不了祁同伟。
既然离不开,那就只能哄着、捧着,一点点推着走。
现实就是这样。
谁也逃不过这场局,哪怕现在的祁同伟。
他眼下乌青,像是几天没合眼,脸色疲沓,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可沙瑞金心里清楚得很——这人八成是在演。
但看破不能说破,有些事一旦挑明,局面反而收不住。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气氛微妙得让人坐立不安。
祁同伟才不在乎这些,一听沙瑞金开口,立刻接上话茬。
“沙书籍,我也不绕弯子了。
定罪赵瑞龙不难,他干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能判个十回八回。
可要牵到赵立春头上,这事就沉了。
底下的人,谁都不敢提,连眼神都不敢多给一下,只能旁敲侧击。
可真要动这位老领导,谁肯担这个名?毕竟那可是赵立春啊。
再说了,最近京里电话不断,各路人马都往汉东凑。
不敢直接找您和育良省掌,就天天围在我门口打转。
这几天我连办公室都不敢进,躲茶水间喝凉水。
您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本分,哪儿见过这种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