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休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这么轻松地笑。
也许是京城的日子太压抑,又或者他还没适应退休后的生活,总之过得并不舒坦。
而祁同伟这番话,是真的让他心情轻松了。
要知道那时候祁同伟不过是个公安厅长,提拔是要看时机的。
赵立春当时已经察觉到上面的风向,
才让他两三年都没动一动。
他心里清楚得很,最后留下的那个名单,
更多是试探沙瑞金的态度,
至于祁同伟能不能上去,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一走,祁同伟还能再掀波澜,稳住汉东的局面。
这时李达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老书籍,您现在……”
可话说了一半又卡住了,不知该如何措辞。
总不能问您是不是要倒了吧?这话太敏感。
一时语塞,想来想去,最后挤出一句:
“老书籍,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您尽管吩咐,这时候千万别见外。”
赵立春听了,心里冷笑一声。
这么多年了,你李达康是什么人我还搞不清楚?
出了名的独善其身,做事只顾自己。
我太了解你了,但凡可能沾上麻烦的,
你立马就躲得远远的。
连我这个老领导,当年也没少碰钉子。
这就是你的风格。
现在你突然说这话,
我信才怪。
但这种场面话该说还是要说。
“达康,既然你问到了,
那我也就直说了,我这个层级的事情,
不是你们能插手的,能不沾就别沾。
我这次回来,也只是看看汉东。
年纪大了,以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你说人这一辈子,最放不下的会是什么?”
李达康沉默了,他明白赵立春指的是谁——赵瑞龙。
赵立春唯一的儿子。
他原配夫人生了两个女儿,
一直没个儿子,这是他多年的遗憾。
后来在外面有了个儿子,就是赵瑞龙。
这个孩子,简直像只貔貅,什么都想捞。
李达康自然不想牵扯进去。
现在整个汉东,矛头都指向了赵瑞龙,
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趋势谁都挡不住。
这个时候,他不可能站出来为赵瑞龙说话,
他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
此刻的赵立春仿佛看透了祁同伟的心思,没有直接点破,只是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微笑着说:
“同伟,你来说说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心里最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
祁同伟听到这话,心头一震,几乎是本能地回应道:
“在汉东,您最挂念的,还是这片土地的发展。
自从汉东开始开放,一直都是您在掌舵。
我出身农村,亲眼见证了这里的变化。
也许有些人感受不深,但在我的眼里,今天的汉东和二十年前相比,简直是天翻地覆。
您的牵挂,就是这方水土,是您几十年来的心血。
怎么可能不挂念?我说得没错吧?”
一旁的李达康听得目瞪口呆,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祁同伟。
这番话来得太快、太准,简直滴水不漏,巧妙地避开了赵瑞龙可能设下的陷阱。
李达康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接受。
赵立春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出几分意味,随后看向李达康,语气中带着几分提醒:
“达康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做大事总怕担风险。
你要明白,每一次上桌博弈,都是有代价的,这是绕不开的。
想赢,就得做好输的准备。
同伟这话,说得对,也不全对。
不过既然他提到了,我也想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