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听到祁同伟竟然擅自去了陈家,立刻怒火中烧。
哪怕日后落了难,他也始终放不下那张脸。
说是固执也好,说是不懂变通也罢。
祁同伟对这位老师自然了解得很,尤其在事后回过头来看清楚了事情的走向之后。
他站起身来,笑着将高育良按回座位,解释道:
“老师,您听清楚再发火。
我不是去讨好,是去提醒老检察长了。
这也是为了您和他之间的交情。
要不是您和他有些渊源,我这辈子也不会踏进他家门一步。”
高育良一时愣住,他太了解祁同伟了。
第一反应还以为他又去低声下气地求人了,没想到。
他竟然是去提醒老检察长了,倒是有些意外。
“你还能提醒老检察长什么?该是你向他学习才是。
他是你的前辈,也是我的老上级!”
高育良语气缓和了些,但仍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教导意味。
祁同伟当然知道他这副做派,也不以为意。
重新坐下,接着说:
“老检察长的第二检察厅,你我都很清楚。
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他是军人出身,办事作风硬朗。
但如今,那地方却成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避风港。
就拿这次的大风厂事件来说,那些工人真不知道蔡成功把他们的股权抵押了?
蔡成功有这个本事,还能把大风厂搞垮?
简直是笑话,分明是相互勾结。
抵押失败就不认账,逼着正府出手,让李达康来收拾烂摊子。
这事儿,我不信您看不出来,难道真打算看着老检察长被人拉下水?”
高育良听了,淡淡地回了一句:
“狗拿耗子,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李达康有钱,让他去擦屁股好了。
你管这闲事做什么。”
高育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李达康是他多年的对手。
看他难堪,他心里自然高兴。
对这一点他并不掩饰。
只是没想到,祁同伟能这么快就看出门道。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是低估了祁同伟的敏锐。
祁同伟正色说道:
“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我是公安厅长,既然坐在这位子上一天,大风厂的事我就不能掉以轻心。
虽说这件事归市局赵东来管,但真出了事,省韦不追究我责任,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这是我分内的事。
再说私情,陈岩石是陈海、陈阳的父亲,是我们公检法系统的老前辈,虽然我和他合不来,但我不能看着他犯了错还自以为是,沾沾自喜。
现在看不出来后果,以后总会体现。
这些事,是要写进他的历史档案的!
我知道这像是狗拿耗子,所以我也没客气,狠狠地敲打了老头几句。
他能听进去,最好,那他还是我们敬重的老同志。
要是听不进去,我也无所谓。
说实话,他个人再怎么搅乱司法流程,也牵扯不到我头上。
我只管好我的治安就行,随他去。
反正我问心无愧,尽到责任了。”
高育良听了这番话,不禁微微一怔。
不是因为内容有多出人意料,而是因为祁同伟此刻的心态。
要知道,祁同伟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是公安厅长,在汉东来说,虽然没有高配,但已经是难得的年轻高官了。
最近的他,虽说不上飞扬跋扈,但也的确有些目空一切。
所以高育良才想着敲打一下祁同伟,但今天的祁同伟,和以前判若两人,不仅言谈举止得体,更展现出一种成熟稳重的思维方式。
正如他自己所说,无论从公还是从私的角度出发,他都无愧于心,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这一刻,高育良才明白,自己之前对祁同伟感到不适的原因。
他从祁同伟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也拥有的那股劲头。
那不是一味迎合上级,而是真正专注于做好自己。
现在的祁同伟,才是他理想中学生的模样。
高育良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
他语气依旧不带丝毫客气:
“你就是这样对陈老说的?你说的倒也没错,可这不是开会,说这些干什么?就算是老人家心里有怨气,你也得注意分寸,又不是在跟沙瑞金表态。”
“你说话这么直接,不怕老头当场犯病?那才真有麻烦了!”
听到这番话,祁同伟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老师,说实话我本来没想争执,只是打算敷衍几句就过去了。但在他家的院子里,我发现了一件事。”
“我刚进去的时候,还能听见虫鸣,等我出来后,声音全没了。所以我才改变说话方式,您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