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一新的星穹梭,通体流淌着混沌未明的光泽,在这赤红死寂的放逐血原上空疾驰,如同一颗逆溯命运长河的异色流星,将昏黄的天幕与三轮不祥红日的注视,皆甩在身后。梭舱之内,林默静坐操控核心,额间那枚新生的“寂灭星瞳”无声开启,并非实质的眼眸,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洞察状态,使得他视野中的万物,都剥离了表象的遮蔽,显露出能量流动的轨迹与法则交织的脉络。
苏晚于侧后方闭目凝神,九幽裁决之力如同深潭静水,内敛而幽邃,通过与林默的灵魂链接,她亦能共享那份由寂灭星瞳带来的、对这片战场天地更加深刻的认知。星穹梭的速度极快,按照从巴勒姆处得来的粗糙星图指引,越过一片片形态各异、却统一散发着荒凉与危险气息的地域:有遍布扭曲金属残骸、如同巨兽坟场的“锈蚀平原”;有蒸腾着五彩毒瘴、隐匿着诡异孢子的“斑斓沼泽”;更有白骨堆积成山、怨灵哀嚎不绝的“泣骨峡谷”……
放逐血原的广袤与残酷,远超初临时的管窥蠡测。若无星图指引与星穹梭代步,仅凭肉身横渡,便是化神修士,也难免力竭道消,或葬身于某处绝地凶物之口。
然而,林默的眉头却随着前行而微微蹙起。寂灭星瞳的洞察之下,他清晰地感知到,星图所标注的前往“虚空裂谷”的路径周围,那些看似混乱狂暴的能量流与天地法则中,隐隐掺杂着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体内太初道种本能排斥的“异物”。
那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寂灭”意韵,并非他自身执掌的、蕴含“创生”可能的“归墟”,而是一种更加绝对、更加死寂、带着某种“程序化”否定意味的气息。这气息,与他在青霖界通过生命源核感知到的、那失守的“摇篮177号”遗迹残留的寂灭,同出一源!是归墟之潮,或者说,是“猎潮者”留下的污染痕迹!
它们如同无形的蛛网,稀疏却坚韧地附着在放逐血原的法则结构之上,缓慢而持续地侵蚀着这片天地本就脆弱的平衡。寻常修士难以察觉,只会觉得某些区域格外危险,能量格外难以汲取,但在林默的星瞳视界中,这些“污迹”无所遁形。
“猎潮者的触角,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长。”林默的声音在梭舱内响起,打破了长时间的寂静,“这片血原,乃至整个万族战场,恐怕都已在归墟之潮的阴影笼罩之下,只是程度深浅不同。”
苏晚睁开眼眸,九幽瞳中寒意流转:“能追踪到源头吗?”
林默摇了摇头,额间星瞳纹路微光闪烁:“痕迹太分散,像是随潮汐漂流而来的余烬,又像是某种大型仪轨扩散出的污染。源头……或许就在那虚空裂谷之后,真正的万族战城之中。”
他操控星穹梭,更加小心地规避那些污染较为集中的区域。虽然不惧,但此刻并非打草惊蛇之时,尽快抵达战城,找到下一块契印碎片,提升实力,才是首要。
如此飞行了不知多久,按照星图估算,已然深入放逐血原腹地。前方的大地景象开始发生剧变,不再是单调的赤红平原或特异地形,而是出现了大片大片的、仿佛被无形巨力撕裂、扭曲的破碎空间。扭曲的光线,悬浮的巨石,偶尔一闪而逝的空间裂缝,都预示着他们已经接近了此行的第一个关键节点——虚空裂谷。
终于,星穹梭的速度缓缓降下。舷窗之外,景象令人心神震撼。
那并非想象中的、位于大地之上的峡谷。前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的巨大“伤口”!上下左右,皆是无垠的虚空,唯有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破碎陆地、星辰残骸、以及难以名状的巨大建筑碎片,如同被遗弃的玩具,悬浮在这片广袤的虚无之中。无数道粗大的、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活物般在这片区域游弋、生灭,散发出切割一切、湮灭万物的危险气息。
这里,便是隔绝放逐血原与万族战城核心区域的天然屏障——虚空裂谷!
裂谷之中,充斥着极度混乱的空间法则与狂暴的虚空能量流。寻常飞行法术或载具在此地寸步难行,瞬间便会被撕碎、放逐至未知次元。即便是星穹梭,此刻也发出了轻微的、承受巨大压力的嗡鸣。
林默神色凝重,全力催动星穹梭的防护阵法,混沌气流在梭体表面形成致密的护膜,同时寂灭星瞳运转到极致,不断分析、计算着前方那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且时刻变化的空间结构,寻找着那条相对“安全”的、通往对岸的路径。
“跟紧我的指引,这里的空间陷阱,比星图标注的凶险百倍。”林默沉声道,操控星穹梭,化作一道极其灵动的混沌流光,小心翼翼地切入了一片相对稳定的、由两块巨大陨石构成的夹缝通道。
一入裂谷,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昏黄的天光与红日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永恒的、缺乏光源的灰暗。只有那些游弋的空间裂缝偶尔闪烁的湮灭之光,以及某些奇异矿物或能量体自身散发的微光,提供着些许照明。
星穹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时而急速穿梭于狭窄的陨石缝隙,时而险之又险地避开突然张开的巨大空间裂缝,时而又要抵御如同潮汐般涌来的虚空能量乱流。林默的精神高度集中,寂灭星瞳的洞察力与太初道种的推演能力结合到了极致,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苏晚亦将九幽之力提升至临界状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危机。
在这片混乱虚空的深处,林默的寂灭星瞳再次捕捉到了那些属于“猎潮者”的污染痕迹。它们如同寄生在空间裂缝上的藤蔓,或是混杂在虚空能量流中的毒素,使得本就危险的裂谷,平添了更多诡异的变数。他甚至看到一些破碎的陆地碎片上,残留着巨大的、由幽蓝色能量构筑的、尚未完全失效的警戒符纹,散发着对一切生者充满恶意的窥探感。
“看来,猎潮者不仅渗透,甚至在此地建立了前哨。”林默心中凛然。
就在星穹梭有惊无险地穿越了大半裂谷区域,已然能够模糊看到对岸那更加深邃、仿佛凝聚了万界烽火的庞大阴影轮廓时,异变陡生!
前方,一片原本相对平静的虚空区域,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起来!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纸张,形成一个巨大的、向内坍缩的漩涡!漩涡中心,散发出强烈的吸引之力,不仅牵扯物质,更仿佛要吞噬光线与神魂!
“不好!是‘虚空陷井’!而且是被人为引动的!”林默瞳孔骤缩,瞬间判断出这并非自然现象,那漩涡的核心,分明残留着一丝与猎潮者污染同源的能量波动!
星穹梭剧烈震颤,防护光膜明灭不定,被那恐怖的吸力强行拉扯,朝着漩涡中心坠去!一旦被卷入核心,即便是星穹梭,也难逃被空间之力彻底撕碎的命运!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