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粮草不继、大雪封山,会是故弄玄虚吗?
又想起早晨那张舆图,上头纵横交错的路线,该是早就规划好了的。
可,一座山而已。是要去哪里吗?或是,有人要进来……
昭寰不自觉地将手落在案册封皮上“杂事”两字上,轻轻摩挲着,思索着该从哪里入手。
纸张发出细细的脆响,昭寰压下纷乱的思绪,另取了本私记。“兵事”两字之下,陈列了关于兵器、布防、粮草、辎重等事项,另附了山河例图,上头密密麻麻记了许多条线路,并各地地势、地缘关系……
她看得有些吃力,目光从“兵事”上移到“杂事”,又从“杂事”移到“人物”,最后落在“舆图”上,如此往复,来来回回,却更加模糊。
对面又看过来。
季昭寰翻书的手顿住。私记翻了没有多少,对面就扫过来好几回,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索性直接合上,看回对面的萧伯梁。他容色清冷,端持棋罐,皮肤上泛出些许潮红,似乎是有几分热。
“萧伯梁,你没事做?”
几尊铜炉的位置放得好,窗户新糊了厚厚棉纸,冬日的冷风进不来。萧伯梁理了理单衣的袖子,随手拿了棋子玩。
“同我分析分析,别光看。”他答非所问。
昭寰目光随意落在“杂事”一册上,低头思索。再抬头时,萧伯梁已经放下棋子,容色更加清冷,“没叫你分析西北的天象。”
昭寰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气地直接将书合上,“你这些我着实看不完。”她瞥了他一眼,“分析?那不如给你分析分析墨脊山。”
萧伯梁捻了棋子在指腹间转,抬眼笑看着她。
“你为何让我看这些?”昭寰问他。
萧伯梁捻着那颗棋子,啪地砸在格线上,声音清越,冬日里格外明显。
“作为本官的参谋,不该吗?”他说。
昭寰一时间被问住,没说话。
他看着女子垂着的眉眼和紧抿的唇,知道那沉默之下绝非顺从。他落下一子,“八王昨日递了密折,说莫城马场遭了雪灾,要朝廷拨三成粮草补亏空。”
昭寰捏着书页。“莫城马场”毗邻北境,她方才瞧见过对它的注脚,一旁还用浅墨标了句“私兵囤粮处”,此刻听他提起来,便抬眼道:“莫城马场,私兵囤粮处,私兵者,是八王?”
萧伯梁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只是道:“喝茶。”他再倒一杯茶,推过来,看着她喝。
冬日严寒,人都倦倦的,加上屋里升了炭火,暖烘烘的,昭寰只喝了几口便泛上困意。
“如今八王拥兵自重,有人在西北叫嚣清君侧,又是私兵,又是粮草,我看未必没有外敌混入。”他看着她道。
“粮道断了,强敌围得紧。季参谋,若你我最终真要在这墨脊山撑到最后……你会如何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