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笑着避开，抬脚便走。
他身后，那株被冻得蔫了的小松，忽然颤了两颤，然后抖落了满地的雪白。
雪沫子在光下闪了闪，落在地上，转瞬化了。
不多时，云喜阁的角门从里面打开，季昭寰披着豆绿斗篷走出来。这角门正对着游廊的岔口，往左拐三两步就能接上主廊，再直走穿过户部院的圆门，不多时就能到前院的待客处。
在游廊拐角处，一个藏得很好的丫鬟等候她多时，此刻见季昭寰出来，忙迎了上来：“季小姐，程夫人派我来等您，我家夫人有话要跟您说。”
季昭寰一怔，程夫人？外祖家的远亲里似乎是有这么一位，却素来不亲近。她略一沉吟，点点头：“前面带路吧。”
丫鬟对着季昭寰笑了笑，往前一步，侧身引着路：
“我家夫人让奴婢来问问，小姐……还认不认先前的约定？”
季昭寰一愣，停了脚步。
那丫鬟见她停下，也跟着收了脚，转过身来瞧她，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小姐…可还记得？”
季昭寰微微眯起眼，警惕起来。这丫鬟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裙，站姿端正，面上带着笑，一双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很是精神。
这人实在面生，可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在脑海里细细筛了一遍，笃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号人物。偏生这人打量的目光太过赤裸，她一贯不喜欢人靠得太近，也不喜被这样打量，便往前迈了两步，背对着这丫鬟。
停了片刻，季昭寰微笑起来：“自然记得的。”
“那小姐的意思……”
她停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瞧着那丫鬟继续道，“劳烦姑娘回去禀告，既然当初有言在先，自然算数。只是我近日，实在是…抽不出身。”
“小姐别担心，程夫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丫鬟笑起来，从袖中摸出一只琉璃小瓶，不由分说往她手里塞，“这个小姐留着用。事成之后，夫人定不会亏待小姐。”
季昭寰没推拒，抓在手里，心脏却忽然隐隐一缩。倒不是疼，是她仿佛在哪见过类似的瓶子，甚至能闻到那药汁挥发的、带着点苦杏仁的气味。
丫鬟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里头全是猜疑和打量。她往前一步，稍稍贴近季昭寰耳侧，“今日难得的好时机，小姐总不会让夫人失望的，是吗？”
季昭寰不知约定是什么，自然不知道丫鬟所说的“机会”是什么，但她看着丫鬟那隐隐透着试探和威胁的目光，只本能地生出抵触。
她攥紧了手里的药瓶，唇角的笑意也收敛了，“我当然会让程夫人如愿。只是近来琐事缠身，先前的约定……怕是要暂且搁一搁了。”
那丫鬟脸上的笑意凝了一凝，像看穿了什么似的，轻轻摇了摇头：“季小姐，您不必瞒了。”
她往前倾身，语气笃定，“您根本不记得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