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漱园的下人早已得了吩咐,门外站了一排仆从。
季青妩下马车的时候,萧承仍在车厢里翻看着账册,眼角余光却留意着季青妩的一举一动。她走得不快,不见半分急切或慌张,身姿从容不迫,如清风徐来。
春芽取了大氅给她披上,那是萧承让人新做的,颜色与他的相配,只她的领口处还缀着一对上好的翠玉蝴蝶。萧承看到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并不喜欢。他送她的东西,她向来没有喜欢的。
护卫与那几个会武的丫鬟都跟着季青妩,萧承只留了一个车夫奉原。
季青妩被簇拥着,临进门,回头望了一眼马车。她想着,总归该打个招呼,他虽行事强势,却也应了她见长姐的要求,算得有求必应。
萧承本没指望她会回头,心口正隐隐发闷,目光已落回账册上那些冰冷的数字。余光瞥见那道身影停下,抬眸望去,她立在门口,身姿纤瘦,大氅的兜帽遮住了她大部分眉眼,露出的嘴唇红润饱满,柔软诱人。
大氅的衣角垂在地上,领口的蝴蝶轻轻振翅,她的眼睛在看他,一双黑亮的眼睛,安静、清亮。
他想起前几年见她,她比这更瘦,如今丰腴了些,却依然清瘦,裹在宽大的大氅里,更显得身形单薄。
季青妩微微拧眉,她多余跟他打招呼,他的眼神依旧淡漠,冷着张脸,一身玄衣肃然,再瞧不出半分情绪。
她拢了拢大氅,用眼神无声地承诺:放心,今日她不会再私自跑了。
萧承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掠过,扫过那群仆从。打量了一圈,大冬天的,满是乌压压的仆从。
呵,她有这么些人,他却只有奉原一个。没良心的,是半句也不问,要不要给他也留几个护卫?
漱园是一处极大的宅子,占地极广,建筑错落有致,最远处是假山和池子,近处只有一堵围墙,和几进院子。
季青妩进了园子,便让护卫和丫鬟们都在外头候着,连春芽也没带在身边。这里是萧伯梁的地盘,总该是安全的。况且萧承派这么多人跟着,本意便是要她时时记着萧家妇的身份,如今他不在,倒不必再装了。
她裹紧身上的大氅,提着裙摆,直直往园中走去。
大冬天的,因着近日下了场大雪,红梅开得并不寂寞,还有白梅。那梅花开得如云似雪,白梅如雪,红梅如霞,倒是一时半会儿看不过来。
季青妩心里想着长姐,倒是觉得这些梅花碍眼,到了主院,她刚伸手掐了朵白梅,身后忽然有人唤道:“弟妹?”
她回头,萧伯梁负手而立,穿着件玄色大氅,脸庞泛着轻微的冷意,面无表情地站定在不远不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