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如何能不欢喜。
“我要见长姐。”季青妩只说这一件事。
“依你。”
第二日天光大亮时,季青妩已坐在了去往漱园的马车里。
车壁是上好的乌木所制,内壁铺着厚厚的云锦软垫,角落燃着安神的香;车内除了贴身大丫鬟春芽随侍在侧,车外另有八个训练有素的男护卫、四个会武功的丫鬟。
季青妩坐在左侧的软垫上,一身正红色蹙金绣凤穿牡丹袄裙,领口和袖口的边缘滚着一圈紫貂的绒毛,料子是江南织造局专门供皇室贵族用的云锦,单是一匹便价值百金。她头上并未戴冠,正中斜插一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的孔雀步摇,鬓角还另插了一支仙鹤形状的簪子,簪身是白玉做的,仙鹤的眼睛和翅膀处嵌着红珊瑚。
隔着约莫两尺的距离,萧承穿着他那件玄袍。袖子里,内衬都是貂皮,整件衣裳是缎子做的,瞧着华贵,其实并不厚重,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了些绒,秋冬两季穿都适宜。
他正垂眸翻看着一本账册,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身上是若有若无的沉香味。
萧承比平日任何时候都要沉默,车中气氛压抑得厉害。
主子们不说话,春芽悄悄打量季青妩的脸色,见她微蹙着眉有些烦闷,便掀开了车帘。远处雪地寒凉,白玉长桥空无一人,数点的梅花在雪中隐现。萧承看了远处一眼,垂下眼睑继续看账册。
季青妩微微侧头,身上带来的沉重感压得人不太舒服,像层沉重的壳。她本不想这般繁琐,只萧承说“成了亲,该穿些像样的衣裳”。这身价值连城的行头,与其说是体面,不如说是萧承在提醒她,萧家妇的尊贵。
这样的尊荣,父亲喜欢,长姐喜欢,萧承喜欢。
马车行至半路,萧承忽然开口,目光望着窗外:“过了这条街,再转两个巷口就到了。”
车内安静极了,身侧的人儿更是一声不吭,只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萧承偏头,见她头微微低下去,脸色瞧着不大好,那姿势像是认命了一般。
只是,一只破镯子有什么好看的。
“过来。”他开口,语气淡漠,不容拒绝。
季青妩当作没听见,只盯着自己腕间的那只玉镯,这镯子有一对,另一只在长姐那里。
“阿妩。”他沉声叫她,他喊她时声音很低,听在耳中是命令。
春芽跪在一旁,看见男人有些不耐烦,左臂已然横过自家小姐后腰,将人半掐在臂弯里。春芽瞧着小姐的脸色,心也跟着沉了沉,却也悄悄退到了车厢外间。
季青妩虽垂眸盯着镯子,可男人的视线她实在无法忽视。后腰忽然被掐了一下,她扭身,正对上萧承阴沉的眉眼。他不悦地掐住她下巴:“乖乖等着,晚些我来接你。”
季青妩觉得不搭理他也行,只是他那架势似乎她此刻不回应,他便不罢休。
“知道了。”她低眉顺意地应了,钳制下颌的力道才缓缓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