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他的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孩是少爷的妻子，是陆家的少夫人，他不能得罪。
可是，她的话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捅进了他心里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然后还在里面疯狂搅动，让他痛不欲生。
“少夫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质问和愤怒。
“您……您说的都是真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妻子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王叔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芒，仿佛在拼命寻找一丝希望，证明眼前这个女孩说的都是假的。
他不愿意相信，也无法相信。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这半辈子，岂不是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个每次他回去都为他洗衣做饭，嘘寒问暖的女人，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温柔贤惠的妻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陆骁看着王叔那几近崩溃的样子，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他皱着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叶清婉一个眼神制止了。
叶清婉知道，对于一个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男人来说，任何语言上的安慰和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事实，胜于雄辩。
她看着王叔那双通红的眼睛，神色平静，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王叔，你想不想……亲口问问你的儿子？”
“问……问我儿子？”王叔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惨笑，“少夫人，您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我儿子他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叶清婉伸出了两根白玉般的手指，并指如剑，在他的眼前轻轻一抹。
“天眼开，阴阳现，敕！”
随着她一声轻喝，一道微不可见的金光从她的指尖没入了王叔的眉心。
王叔看到叶清婉伸手过来，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整个世界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阴冷的气息，就连车厢里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他下意识地朝着自己身旁的副驾驶座位看去。
然后，他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个浑身湿透，脸色青白，嘴唇发紫的年轻人，正坐在那里。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他的儿子！
是他那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材里，被埋入黄土之下的，唯一的儿子！
年轻人的衣服还在往下滴着水，每一滴都清晰可见，落在座椅上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七窍隐隐有水渍渗出，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现在空洞无神，却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充满了恐惧和震惊的低吼从王叔的喉咙里发出。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地向后靠去，后背重重撞在了驾驶座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小……小远……”
他的嘴唇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颤音。
心里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心痛。
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面对死者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情绪几乎要崩溃。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年轻鬼魂听到父亲的呼唤，空洞的眼睛里瞬间流下了两行黑色的血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