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一身得体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站在车边。
“少爷,少夫人。”
是陆家的老管家,王叔。
“王叔,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陆骁一边扶着叶清婉上车,一边随口问道。
“都……都处理好了。”王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和疲惫,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叶清婉抬眸扫了管家一眼,身体忽然轻轻顿了顿,随后眨了眨眼睛坐进了后座座椅上。
待叶清婉坐上车,陆骁从另一面打开车门,上了车。
他透过车窗,看了站在外面关车门的王叔一眼,向身边的叶清婉解释管家之前不在的原因:
“王叔的独生子,前段时间出了意外,没了。他请了三个月的假,回老家处理后事,今天刚回来销假。”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上了惋惜。
王叔是看着他长大的,算是陆家的老人了。他那个儿子,陆骁也见过几面,是个很老实本分的小伙子,没想到就这么……
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是人间惨事。
叶清婉闻言,清澈的眉眼透过车窗,看向了车窗外正走向驾驶座车门方向的王叔。
在她的眼睛里她看到了陆骁他们看不到的事物。
她看到了……
在王叔的身边,紧紧地跟着一个半透明的,浑身湿漉漉的年轻男人的身影。
随着他的移动,地上就会留下一滩水。
那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面色青白,嘴唇发紫,七窍都隐隐有水渍渗出。
这样的现象正是典型的溺死之相。
而且,他的魂体,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怨气和不甘,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向对方诉说,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刻,他似乎很焦急,应该是感觉到叶清婉能看到他,感受到叶清婉身上的浩然正气。他着急地下意识用手死死抓着王叔的肩膀,而被他抓住的地方,那里已经被阴气侵蚀得发黑。
他就是王叔那个,已经“意外身亡”的儿子。
意外身亡么……
可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死不瞑目的冤魂!
叶清婉的眉头瞬间皱起。
师父说过,人死之后,若无天大的冤屈和执念,魂魄会在七日之内,由阴差接引,前往地府,入轮回道。
像这样死后还一直跟在亲人身边的,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被人用邪术禁锢了魂魄,无法离开。
另一种,就是心中有天大的冤屈,执念深重,不愿离去!
看这年轻鬼魂的样子,显然是后者。
意外去世?
她想,可能不是哦。
想到这,叶清婉闭上眼睛,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掐算起来。
她的灵力顺着因果线追溯,很快就看到了一幅幅画面——
深夜的河边,争吵声,推搡,落水声,还有一个女人先是震惊,然后冷漠的背影……
片刻之后,她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眼眸里,一片冰冷。
“陆骁。”她轻轻开口。
“嗯?怎么了?”陆骁转过脸看着她。
叶清婉黑葡萄般的眼瞳望进陆骁的眼睛里,她轻启朱唇,一字一句说道。
“王叔的儿子,不是意外。”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安静的车厢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陆骁一愣,没反应过来。应该说,压根没想到。
“我说,王叔他儿子不是意外身亡。”叶清婉再次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他是被人,故意推下河,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