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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娇娜》--孔生与娇娜的人狐深情(2 / 2)

孔生琢磨了半天,只摇摇头说:“不用了。”

然后对着墙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公子一下明白了他的心思,笑着说:“我爹一直佩服你的才华,早就想跟你结亲。只不过我那亲妹妹年纪太小,还不合适。我姨母有个女儿叫阿松,今年十八,长得一点不差。你要是不信,松姐姐每天都会来园子里,你在前厢房等着,就能看见她。”

孔生照着公子说的做,果然看见娇娜陪着一个美人过来。只见那姑娘眉毛画得弯弯的,穿着绣着凤纹的小脚鞋,模样跟娇娜不相上下。

孔生特别高兴,赶紧求公子帮自己做媒。

过了几天,公子从里屋出来,笑着贺喜道:“成了!”

他还特意收拾了一间别院,给孔生办了婚礼。结婚那天晚上,喧闹的奏乐声充斥耳畔,尘土在空气中四处飘散,场面好不热闹。

孔生看着眼前的阿松跟做梦似的 —— 之前只在远处见过的美人,现在居然跟自己成了夫妻,他觉得就算是月亮上的广寒宫也未必有这么好。婚后的日子,孔生过得特别顺心。

有天晚上,公子忽然跟孔生说:“你教我读书的恩情,我一天都没忘。最近单公子打赢了官司回来,催着要回这宅子,我们打算离开这儿,往西走了。以后怕是难再聚了,一想到要分开,我心里就不好受。”

孔生说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公子却劝他回自己老家。

孔生有点犯难,公子说:“别担心,我这就送你回去。”

没多久,太公就领着松娘过来,还送给孔生一百两黄金。

公子双手分别握住孔生和松娘的手,嘱咐他们 “闭上眼睛别睁眼”。孔生只觉得脚好像踩在空里飘着似的,耳边呼呼刮风。

过了好一会儿,公子才说:“到了。”

孔生睁开眼,果然看见自己老家的样子,这才明白,原来公子不是普通人。

他高兴地敲门,母亲开门看见他,又惊又喜,再看见旁边的松娘这么漂亮,更是开心。可等他们回头想道谢的时候,公子已经不见了。

松娘对婆婆特别孝顺,又漂亮又贤惠,附近的人都知道她的好名声。

后来孔生考上了进士,被派到延安当司李,想带着家人一起去上任,母亲觉得路太远,就没去。松娘给孔生生了个儿子,取名叫小宦。

哪想没过多久,孔生因为得罪了上司,被罢了官,还被事情缠住,没法回老家。

有一次他在郊外打猎,遇见一个英俊的少年骑着一匹黑马,老是回头看他。孔生仔细一看,居然是皇甫公子!

两人赶紧勒住马,又难过又高兴。公子邀请孔生去家里坐坐,到了一个村子,周围的树长得特别密,把太阳都挡住了。

进了公子家,只见门窗上都镶着黄铜铆钉,看着就像大户人家。

孔生问起娇娜,公子说她已经嫁人了;姨母也去世了,两人都挺感慨。

孔生住了一晚离开,第二天又带着松娘一起过来。

这时娇娜也来到这里,她抱着小宦,扶托着他逗弄玩耍,笑着说:“姐姐破坏了我的宗族血脉。”

孔生赶紧道谢,谢她当初救自己的恩情。

娇娜笑着说:“姐夫现在都当了大官,当初的伤口早已长好,不会还记着疼吧?”

娇娜的丈夫吴郎也过来拜见孔生。又住了两晚,孔生才带着松娘回去。

又过了些日子,公子突然愁眉苦脸地来找孔生,说:“天上要降灾祸下来,你能救我们一家吗?”

孔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我肯定帮你。”

公子赶紧出去,把家里人都叫过来,在堂屋里排成一排给孔生磕头。孔生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回事。

公子这才坦白:“我们不是人,是狐狸。现在要遭天雷劫了。你若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我们一家就能活下来;若你不愿意,就抱着孩子走吧,别被我们连累了。”

孔生听了,发誓要跟他们共生死。

公子就让他拿着剑站在门口,嘱咐道:“待会儿天雷打下来,你千万别乱动!”

孔生便照着做了,果然没过多久,大白天突然乌云密布,黑得像傍晚似的。他回头看之前公子住的房子,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一个高高的土坟,坟上有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正愣神的时候,“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山岳颠簸摇晃,狂风暴雨一下子就来了,连老树都被连根拔起。

孔生被雷闪得眼睛发花、耳朵嗡嗡响,但还是稳稳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忽然,他在漫天的黑烟里看见一个长着尖嘴、长爪子的怪物,从洞里抓着一个人就往天上飞。

孔生瞥了一眼那人的衣服鞋子,觉得像娇娜。他赶紧跳起来,举着剑就朝怪物砍过去,被抓的人立马就掉了下来。

可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天雷直接劈在孔生身上,他一下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没过多久,天渐渐放晴,娇娜已经能自己爬起来。

她看见孔生死在旁边,大哭着说:“孔郎是为了我死的,我还活着干什么!”

这时,松娘跑出来,和娇娜一起把孔生抬回去。

娇娜让松娘抱着孔生的头,公子用金簪撬开孔生的嘴,她自己则托起孔生的下巴,用舌头把红药丸送进他嘴里,接着又往他嘴里呵气。

红色的丸子顺着气滑进孔生的喉咙,还发出 “咯咯” 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孔生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看见家里人都在,跟做梦醒了似的。

这下一家人总算团圆了,大家刚从惊吓里缓过来,都特别高兴。孔生觉得这里偏僻,不能长久住下去,就提议一起回自己老家。

一屋子人都赞成,只有娇娜不太开心。孔生又说让娇娜跟她丈夫吴郎一起去,可又担心吴郎的父母舍不得小儿子,商量了一整天也没定下来。

就在这时候,吴家的一个小仆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大家赶紧问怎么了,仆人说吴郎家当天也遭了天雷劫,一家人全没了。

娇娜一听,急得直跺脚,伤心不已,眼泪止都止不住。大家都去安慰她。这么一来,一起回孔生老家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

孔生先回城办了几天事,然后连夜收拾行李。回到老家后,他把家里的闲置园子收拾出来给公子一家住,平时都锁着门,只有他和松娘过去的时候才开门。

孔生跟公子、娇娜兄妹一起下棋、喝酒、聊天,跟一家人没两样。

小宦渐渐长大,长得清秀俊朗,带着点狐狸的灵气。他去城里玩的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是孔生家那个有狐仙血脉的儿子。

异史氏评论说:“我不羡慕孔生娶了漂亮妻子,反倒羡慕他有娇娜这么好的知己。看她的模样能解饿,听她的声音能开心。能有这么个好知己,偶尔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这种精神上的相互吸引,比肉体情欲上的亲近可要强多了。”

娇娜这等红颜知己,谈笑间生死相托,岂不比枕席之欢更胜万分?正所谓色授魂与颠倒衣裳,此中真意,诸君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