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最后的记忆,是基地刺耳的警报,窗外撕裂天空的诡异极光,以及身体被无形力量撕扯、仿佛要分解成基本粒子的剧痛。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作为地球联合宇航局一名普通的轨道工程师,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不是在太空中悄无声息地飘走,而是在地球表面,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天象吞噬。
意识在绝对的虚无中漂浮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只有一种不断下坠、却又无处可坠的迷失感。
然后,感知如同生锈的齿轮,开始艰难地重新啮合。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冰冷,坚硬。他正躺在一块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温度接近绝对零度的巨大“地板”上。紧随其后的是视觉,但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头顶并非天空,而是一片缓慢旋转、由无数冻结的星辰和凝固的能量涡旋构成的巨大穹顶,散发着幽蓝色的、死寂的光辉。四周是望不到边的、由某种未知黑色金属或晶体构成的宏伟建筑残骸,它们保持着崩塌前一瞬的姿态,如同时间在此地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致的“静”,那不是没有声音,而是连分子热运动都仿佛被剥夺了活力的、概念上的死寂。
这里是地狱?还是某个外星文明的遗迹?
林风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耗费着他巨大的力气。空气中似乎缺乏他熟悉的氧气成分,一种冰冷的、惰性的气体填充着他的肺部,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他手腕上多功能腕表的屏幕一片漆黑,所有读数归零,包括生命体征监测。
他还活着,但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
“有人吗?”他试图呼喊,声音干涩嘶哑,在这片绝对寂静的空间中微弱得如同蚊蚋,甚至没能激起一丝回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他。他回想起基地最后接收到的、来源不明、断断续续的警告信息:“…法则层面扰动…高维信息溢出…低概率生存窗口…”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太阳耀斑活动异常引发的数据混乱,现在看来……
就在林风的精神即将被这诡异的绝境压垮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点微光。
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块倾斜的巨大晶体断柱下方,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背景的幽蓝融为一体的柔和白光在轻轻闪烁。那光芒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温暖感,与周围冰冷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点微光艰难地爬去。身体与冰冷地面的摩擦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麻木的滞涩感。每前进一寸,都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到了那点微光前。光源是一小块嵌入晶体断柱基座的、半透明的乳白色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它散发出的光芒非常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无处不在的死寂。
更让林风震惊的是,当他靠近这碎片时,脑海中竟突兀地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 一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星球,城市中穿梭着奇特的飞行器,与他所知的地球科技截然不同。
——紧接着是恐慌,巨大的、无法理解的阴影笼罩了星空。
——最后是决绝,整个文明的力量被汇聚,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凝固?将自身连同母星一起,封入永恒的静滞,以躲避那降临的阴影?
这些画面模糊而短暂,却带着一股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的悲壮与…不甘。
“这…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林风对着那块碎片,下意识地问道,声音依旧嘶哑。
碎片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一段更加清晰、但依旧残缺的信息流,直接涌入他的脑海,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意念的传递:
【…流亡者…误入…静滞墓穴…】
【…我们…曾是‘溯光’…错误的选择…永恒的囚笼…】
【…阴影…‘归零’…迫使我们…自我放逐…】
【…观测者…已至…‘钥匙’…在你…身上…】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块碎片的的光芒也随之彻底熄灭,化作一块普通的石头。
林风呆立当场,大脑一片混乱。
静滞墓穴?溯光文明?归零?钥匙?在他身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那身早已破损的宇航局制服,和手腕上报废的腕表,他一无所有。钥匙?什么钥匙?
但那段信息中蕴含的绝望与最后指向他的、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意念,却深深烙印在他心中。这个被称为“静滞墓穴”的地方,埋葬了一个名为“溯光”的文明,他们是为了躲避名为“归零”的阴影,才选择了自我冻结。而自己这个意外闯入的“流亡者”,似乎被他们当成了某种…“观测者”?甚至可能携带着打破这“囚笼”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