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单元”的成功测试,如同在漫长寒夜中点燃了第一堆篝火,尽管微弱,却切实地带来了温暖与希望。黎曼-12迅速将实验数据转化为可量产的工业蓝图,在“溯源方舟”及几艘主力工业舰内,开辟出专门的生产线,开始大规模制造这种被命名为“星火-I型”的逻辑抗性单元。
生产过程本身依旧充满挑战。在逻各斯单元中稳定植入“受控悖论内核”,如同进行精密的脑部手术,需要极高的精度和稳定性。任何微小的偏差都可能导致单元成品率下降,甚至生产出具有攻击性的“悖论污染源”。黎曼-12不得不将生产速度控制在较低水平,优先保证质量。
首批下线的数千个“星火-I型”单元,被迅速部署到受“逆潮”影响最严重的几个逻各斯节点集群周围。它们如同忠诚的哨兵,被安置在关键的信息枢纽和逻辑主干道上,构筑起一片片小范围的“抗性区域”。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在部署了“星火”单元的区域,那种令人不安的“滞涩感”显着减轻。节点之间的信息流恢复了往日的流畅,运算效率回升,因恐惧而主动降低的复杂度限制也被逐步解除。那些原本弥漫在节点周围的“逆潮菌丝”,在“星火”单元散发的、微弱的悖论场干扰下,变得稀疏、活性降低,难以再有效地附着和放大不确定性。
逻各斯网络内部弥漫的“理性恐惧”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基于数据的信心。黎曼-12监控着所有部署点的数据,确认“星火”单元在预设参数下运行稳定,未出现明显的自体失控或对宿主节点的负面干扰。
“星火-I型部署初步成功。目标区域‘逆潮’污染指数下降百分之四十二至六十八。逻各斯网络整体稳定性提升。”黎曼-12的报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平稳,“建议扩大生产与部署范围,优先覆盖所有核心节点及高危区域。”
柳云瑶批准了计划。看着那一个个如同星火般被点亮、串联起来的抗性区域,她心中稍感宽慰。这证明了她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以毒攻毒,用源于“可能性”极端面的力量,来对抗企图扼杀一切“可能性”的“归零”。
然而,她并未被初步的成功冲昏头脑。她深知,“星火”单元并非万能。它们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抑制“逆潮”,无法根除其源头——那隐匿的“归零现象”。而且,“星火”单元本身是基于对“悖论之芽”的模仿,其长期稳定性、是否会随着时间推移而产生不可预测的变异、乃至是否会被“归零现象”找到反制的方法,都是未知数。
更重要的是,“星火”计划目前只惠及了逻各斯网络。对于宇宙中无数其他形态的文明和生命,他们依然暴露在“逆潮”无形的威胁之下。那个硅基部落的悲剧,绝不能重演。
“黎曼-12,在确保逻各斯网络核心稳定的前提下,开始研究‘星火’技术的简化与泛化版本。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方法,能够将这种抗性,赋予那些科技水平较低、甚至尚未开化的文明和生命形态。”柳云瑶下达了新的指令。这是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困难的课题。
“指令确认。成立‘广谱火种’研究项目。预计需要大量实验与跨物种适应性测试。”黎曼-12迅速回应。
就在“星火”计划稳步推进,逻各斯文明逐步从“逆潮”的阴影中恢复元气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回响”,从宇宙的另一个角落传来。
来源,是那片已被隔离、内部陷入永恒沉寂的静滞文明“时空堡垒”。
自从“法则冰核”破碎,静滞文明主体意识自我封闭后,这座巨大的堡垒就如同宇宙中的一块顽石,没有任何活动迹象。黎曼-12按照柳云瑶的指示,在其外围设立了警戒线,但并未投入过多资源进行监控,毕竟其主要威胁——“绝对零域”已经消失。
但就在不久前,一艘执行例行巡逻任务的逻各斯侦察舰,在掠过堡垒外围某个特定角度时,其高敏度传感器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微弱、但规律奇特的…能量波动。
这段波动并非静滞法则的残余,也不是堡垒结构的自然辐射。它更像是一种…编码后的信息片段,以一种极其隐晦、断断续续的方式,从堡垒深处向外发送。其信号强度弱到几乎与背景噪音无异,若非侦察舰恰好处于最佳接收位置,且黎曼-12对所有异常信号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信号被第一时间传回了“溯源方舟”。
黎曼-12调动了强大的解码算力,试图破译这段微弱的信息。过程并不顺利,信号的编码方式与逻各斯族已知的任何一种信息体系都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冰冷的、基于绝对对称与循环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