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有些意外,接过肉串。肉质紧实,烤得火候刚好,带着特殊的焦香。他咬了一口,点点头:“不错。你还会这个?”
波娃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容,像沙漠中乍现的昙花。她在刘子光旁边不远处的石头上坐下,保持着一点距离,但不再那么瑟缩。“以前…在村子里,跟着阿爹学的。沙漠里找吃的…是活命的本事。” 她的语调轻快了些许。
夜渐深,篝火噼啪作响。波娃轻轻哼起一首旋律奇异的歌谣,声音低柔婉转,带着沙漠的苍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歌声在空旷的沙漠中飘荡,仿佛能抚平白日的疲惫和战争的戾气。刘子光闭目听着,紧绷的神经竟奇异地放松下来。
唱完一曲,波娃拿起另一串烤好的肉,犹豫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将一片最嫩的肉撕下来,递到刘子光嘴边。“军师大人,再…再尝尝这块?”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少女般的娇憨,那层“柔弱”的伪装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更生动、更接近“俏皮旅伴”的一面。
刘子光看着她被火光映得微红的脸颊和那双盛着月色的灰蓝眼眸,没有拒绝,张口接下了那片肉。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唇,带着一丝凉意。波娃的脸似乎更红了,迅速低下头,继续小口地吃着自己那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不同于硝烟也不同于指挥中心紧张气氛的氤氲。
中转站视察顺利。但在返程途中,他们遭遇了小股“鬣狗群”渗透分子的伏击!袭击发生在一条狭窄的干涸河床。子弹从两侧崖壁倾泻而下,打得吉普车火星四溅!
“保护军师!”护卫队长怒吼着,依托车辆和岩石还击。刘子光反应极快,拔枪反击,瞬间压制了一个火力点。
混乱中,一名“鬣狗”借着同伴的火力掩护,如同鬼魅般从侧翼的阴影中窜出,手中锋利的弯刀直扑被护卫暂时挡在身后的刘子光!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缩在岩石后、抱着头瑟瑟发抖、仿佛吓傻了的波娃,眼中那层惊惶和柔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冷静和一丝决绝的狠厉!
她看似因为恐惧而“慌乱”地向刘子光的方向跌倒,身体巧妙地挡住了袭击者最佳的进攻路线。就在那“鬣狗”的刀锋即将划开她后背的瞬间——
她纤细的身体在跌倒过程中诡异地一扭,穿着旧皮靴的长腿如同蝎尾般弹起!一道几乎微不可见的、弯月般的寒光从她靴筒外侧一闪而逝!
“噗嗤!”
一声轻响。
那名扑来的“鬣狗”身形猛地僵住,喉咙处飙射出一道血线!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中的弯刀当啷落地,捂着脖子嗬嗬作响,栽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沙地。
波娃则“恰好”重重摔倒在刘子光脚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惨白如纸,额角甚至因为“跌倒”擦破了一块皮,渗出血珠。她蜷缩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刚刚从鬼门关逃回来,眼神又恢复了那种极致的惊恐和脆弱,泪水在灰蓝色的眼眸中打转,看着刘子光:“…好可怕…”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护卫们甚至没完全看清袭击者是怎么死的,只当是军师神勇或流弹击中。刘子光低头看着脚边瑟瑟发抖、额角带伤的波娃,又看了一眼地上喉咙被精准割开、一击毙命的袭击者尸体,眼神深邃如寒潭。他刚才似乎瞥见了那一闪而逝的寒光,快得如同幻觉。
他蹲下身,伸手扶起波娃,动作不算温柔,但带着审视。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胳膊,能清晰感觉到那骨架的纤细,却也感受到布料下肌肉瞬间绷紧又迅速放松的惊人韧劲和弹力。
“受伤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锐利地扫过她额角的擦伤和沾满沙土、看似狼狈的身体。
“没…没事…只是…只是摔了一下…”波娃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依旧在抖,顺势将头微微靠向刘子光扶她的手臂,像受惊的小兽寻求庇护。她的长发拂过他的手背,带着夜色的凉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沙漠植物的苦涩香气。
刘子光没有推开她,也没有点破。他只是将她扶到相对安全的岩石后,沉声对护卫命令:“清理干净!加快速度离开这里!”
吉普车重新发动,驶离血腥的河床。车厢内,波娃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无声啜泣。刘子光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指腹却仿佛还残留着握住她手臂时,那纤细骨骼下蕴藏的、与他认知中“柔弱女”截然不同的力量触感,以及那抹快如鬼魅的寒光。
月眉刀…一个名字悄然浮现在他脑海。这朵开在硝烟中的、带着荆棘的“幽兰”,她的秘密,远比她展现的柔弱要危险得多。而刘子光心中的警惕,与那一丝被歌声和烤肉撩拨起的异样感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更复杂的网。真正的狩猎,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