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的片场核心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沉甸甸的、还带着余温的保温桶。一股冰冷的失落感,毫无征兆地从脚底窜上来。她像个被临时通知不能进入后台的观众,像个…送外卖的。最终,她只是对着电话,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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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二月的风,干燥得像砂纸,刮在脸上生疼。瞿颖坐在公寓飘窗上,膝头摊着几份娱乐报纸。头版照片拍得很清晰:周迅戴着毛线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刚从机场到达口出来。李亚鹏大步迎上去,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似乎还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背。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靠得很近,低头说着什么,周迅仰着脸,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带着笑意。
报纸被瞿颖的手指捏得起了皱。一种熟悉的、冰锥刺入心脏的锐痛感,时隔不久,再次袭来。这一次,没有眼泪,只有一股烧灼般的愤怒和冰冷的决绝在胸腔里冲撞。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手机订了最快一班飞杭州的机票,又从衣柜里随手扯出一件外套。动作快得像要去扑灭一场即将吞噬一切的火灾。
横店片场。巨大的水泊梁山布景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几盏大功率的照明灯将休息棚照得亮如白昼。李亚鹏刚拍完一场打戏,脸上还带着油彩和汗渍,正坐在折叠椅上喝水。棚帘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寒气和浓烈的、属于瞿颖的香水味。
他愕然抬头,对上瞿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她站在棚门口,身形高挑,裹着一身寒气,像一尊冰冷的复仇女神。周围几个正准备收工的场工和演员助理,瞬间屏住了呼吸,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留下死寂的空间。
“解释。”瞿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凌碎裂,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棱角。
李亚鹏放下水瓶,站起身,试图去拉她的手臂:“颖子,你听我说,就是普通朋友,媒体捕风捉影……”
“普通朋友?”瞿颖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刺破棚顶,“车接车送?同进同出三天?李亚鹏,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她指着外面影影绰绰的布景,“你们俩在这水泊梁山,是不是也天天培养‘靖哥哥’和‘蓉儿’的革命感情啊?”
李亚鹏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头紧锁:“你胡说什么!那是工作需要!对手戏那么多,情绪不培养怎么拍?你以为拍戏是儿戏?”
“培养情绪?”瞿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她向前逼近一步,仰起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字一顿,声音却冷得掉冰渣,“那需不需要上床培养?!”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狭小的休息棚里轰然炸响。空气凝固了。李亚鹏的脸瞬间涨红,额角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丝被彻底戳穿的狼狈和暴怒。“瞿颖!”他低吼一声,猛地挥手,将旁边小桌上一个印着剧组logo的搪瓷缸子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哐当巨响。
“不可理喻!”他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里再无半分温存,只有被冒犯的怒意和急于摆脱的烦躁。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折叠椅,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冲出休息棚,厚重的门帘在他身后猛烈地晃动。
棚内死寂。只剩下瞿颖一个人,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巨大的愤怒和更巨大的悲伤像两只手,狠狠撕扯着她的心脏。她目光扫过那张小桌,上面放着她刚才带进来、还未来得及打开的保温桶,旁边还有一盒剧组发的、已经泡好但早已凉透的方便面。
一股毁灭般的冲动攫住了她。她猛地伸出手,不是掀翻保温桶,而是狠狠抓住了那盒方便面滚烫的塑料桶身!滚烫的汤汁和黏腻的面条瞬间泼洒出来,浇在她毫无防备的手背上!
“啊!”剧烈的灼痛让她本能地痛呼出声,手背上立刻红了一大片。她看着那一片迅速蔓延开的红肿,又看看地上狼藉的面汤和面条,身体里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顺着冰冷的棚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灼痛的手背抵着冰凉的水泥地,刺骨的寒意和火辣的疼痛交织,却奇异地压过了心口那更深的绞痛。她蜷缩在那里,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一帘之隔的隔壁化妆间。周迅独自坐在镜子前,脸上带着黄蓉标志性的娇俏妆容,头上还簪着珠花。一副巨大的头戴式耳机严严实实地罩在她耳朵上。镜子里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不寻常。她似乎在专注地看着剧本,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一角。然而,那耳机的插头,却孤零零地垂落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并未连接任何音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