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传说:白马银枪**
然而,就在莱奥沉浸在自己的所向披靡中时,一阵来自更东方草原的风,带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传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涟漪。
那是在“响尾蛇”驿站歇脚时,几个刚从“大裂谷”牧场过来的赶牛人带来的消息。他们围坐在篝火旁,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敬畏甚至一丝恐惧。
“你们是没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灌了口酒,眼神飘忽,“就在‘野牛背’草场,那片属于‘铁拳’约翰的地盘,现在易主了!易主的方式你们绝对想不到!”
“怎么?约翰那家伙的拳头不硬了?”有人嗤笑。
“拳头?”络腮胡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在‘她’面前,拳头和烧火棍差不多!‘白马银枪’!听说过吗?”
篝火噼啪作响,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莱奥也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张安琪!”络腮胡吐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他们说她是华裔,二十八岁。老天,那女人…骑着一匹纯白得像雪堆、没有一丝杂毛的阿拉伯战马,快得像一道闪电!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劲装,外面罩着件丝绸质地的暗红色短褂,黑发像最上等的绸缎,用一根银簪高高束起…那身段,那脸蛋,啧啧,比圣巴巴拉最贵的油画里的美人还勾魂!可那双眼睛…”络腮胡打了个寒颤,“像冬天结冰的湖面,又深又冷,看一眼就觉得骨头缝里冒寒气!”
“她…做了什么?”有人忍不住问。
“做了什么?‘铁拳’约翰不服气,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还有几个枪法不错的打手,想给她个下马威。结果呢?”络腮胡的声音带着激动,“就在开阔的草场上,张安琪一个人,一匹马,一把枪!她那把枪才叫绝,枪管和转轮都是抛光的白银,枪柄是某种黑得发亮的木头,上面好像还嵌着银丝花纹,漂亮得不像杀人利器,可偏偏……”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震撼的一幕:“约翰手下三个最快的枪手同时拔枪!快!真的快!可那张安琪,人在马背上,连身子都没怎么动,手腕就那么一晃!三声枪响几乎叠成一声!你们猜怎么着?那三个枪手,手里的家伙全被精准地打飞了!手腕震得发麻,连皮都没破一点!而约翰本人,他那顶宝贝得不得了的宽檐帽,直接被子弹掀飞,钉在了二十码外的木桩上!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静得让人心慌!她甚至都没下马!”
篝火旁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还不算完,”另一个人补充道,“她不是靠杀人立威。她打败你,让你心服口服,然后给你选择:离开,或者留下,按她的规矩来。她的规矩…奇怪又严格,但据说很公平。现在‘大裂谷’往东,一直到‘响雷河’,大片草场都归拢到她手下了,心甘情愿跟着她的牛仔,少说也有好几百号!都叫她‘枪神’张安琪!”
“白马银枪…张安琪…”莱奥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和这个称号。篝火在他年轻的脸上跳跃,映得那双蓝眼睛忽明忽暗。之前的得意和轻狂,被一种强烈的好奇和前所未有的挑战欲所取代。
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华裔?枪法入神?英姿飒爽?美貌却危险?非致命性的胜利统一了大片草场?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磁石,吸引着他。这片金色的草原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而且是个女人?他击败了“快指”,折服了“鹰眼”,可这些成就,在那个“白马银枪”的传说面前,似乎一下子变得像孩童的游戏。
一丝不服输的火焰在莱奥胸中燃起,比篝火更旺。他那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此刻抿成了一条坚毅的线。他抬头望向东方,地平线沉浸在深紫色的暮霭中,那是“大裂谷”牧场的方向,是那位神秘女枪神统治的领域。
“非致命性的胜利居多…”莱奥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腰间的枪柄,感受着皮革的温润和钢铁的冰凉。他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少年心性的挑战欲、对传奇人物的向往,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被强大异性吸引的懵懂悸动。
“白马银枪…张安琪…”他再次低语,这次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等着我。金草地的莱奥,会来会会你。” 他想象着在一片同样辽阔的金色草场上,阳光照耀下,他矫健的帕洛米诺与那匹如雪的阿拉伯马遥遥相对,他手中的点45与那把传说中的白银左轮…那将是怎样的一场对决?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夜风吹过草原,带来远方未知的气息。十八岁的莱奥,第一次感到脚下的金色大地并非只有他一个主角。一个新的、强大而神秘的身影,已悄然占据了他的心海。属于少年单纯的得意与轻狂,正悄然蜕变成一种更复杂的、渴望攀登更高峰的热望。一场注定不平凡的相遇,正在加州北部1972年夏末的风中酝酿,他再也不是那个一心要挑战自己父亲(并死于枪下)的悲剧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