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中年男人——阿贵,在沧澜号舷梯落下的瞬间,抬手摘下了墨镜。一道深刻的、如同蜈蚣般的刀疤,从他左侧眼角斜斜延伸至鬓角,在刺目的日光下泛着一种冷硬的灰白色。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粤语口音和海风磨砺出的粗粝感,像一张年代久远、偶尔跳针的老唱片:
“娜美小姐!贵叔我来迟一步,该罚!今晚三杯起步,唔准推辞!”
娜美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是在亲人面前才有的放松。她甚至没有走完舷梯的最后几阶,直接一个轻灵的跳跃,像归巢的乳燕,带着海风的咸味和阳光的热度,一头撞进贵叔宽厚坚实的怀抱里。
“贵叔!好久不见啊!” 她的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雀跃。就在她拥抱的瞬间,腰间那把象牙白的“古墓”手枪枪柄在夕阳的余晖中极其短暂地闪了一下冷光,仿佛为这个温情的拥抱镶嵌了一个坚硬而危险的金属句点。
二十名船员——包括路飞、布琳、凌云等人——井然有序地走下舷梯,神情各异,但都带着抵达目的地的轻松。他们随身携带的冲锋枪,已全部留在船舱深处隐蔽的枪柜里,此刻的身份是“外交人员”。贵叔大手一挥,五名如同雕塑般的司机动作整齐划一地拉开厚重的车门,随即对着船员方向,以一个极其恭敬、几乎成直角的九十度鞠躬致意。车门“嘭”的一声沉闷巨响,沉重地关闭。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这支由黑色巨兽组成的雁阵缓缓启动,平稳地驶离喧嚣的码头,沉重的车轮碾过铺满加州阳光的地面,仿佛碾碎了一地流动的碎金。
【比弗利山庄·石家别墅 —— 灯火归处】
车队沿着蜿蜒的山路攀升,两侧是修剪得如同绿色地毯般的草坪和摇曳的棕榈树。棕榈大道尽头,一扇繁复精美的黑色铁艺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展露出门后另一个奢华而宁静的世界。雪白的喷泉水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深红色的玫瑰在冬日里依然怒放,广阔的草坪绿得仿佛刚刚被最纯净的雨水彻底洗刷过,散发着青草的芬芳。
别墅那气派的白色廊柱下,两个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张安琪:一身利落的深棕色骑装尚未换下,马靴上还沾着些许草屑,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她的爱马“追风”,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马,正温顺地拴在旁边的廊柱上,长长的白色鬃毛在午后的阳光中流淌着柔和的银光。她腰侧,一把造型流畅、线条优美的银色手枪“丽影”安静地插在特制的枪套里——这正是当年娜美赠予她的礼物。
李路菲:路飞的远房表姐,身材高挑健美,小麦色的皮肤透着活力。她显然刚结束训练或是一番“觅食”,嘴里毫不客气地叼着半块淋着浓郁巧克力酱的芝士蛋糕,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巨大的、印着某着名烤肉店标志的真空包装袋,里面是一条色泽诱人、酱汁浓郁的烤肋排。看到车队停下,她立刻含糊不清地大声嚷嚷起来,声音充满力量感:“娜美!你们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比弗利山庄整条罗迪欧大道的自助餐厅都要被我吃得宣布破产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用力晃了晃手里的肋排袋子。
路飞第一个从车里窜出来,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目标直指李路菲。他双臂张开,带着巨大的冲力,差点把嘴里还叼着蛋糕、手里拎着肋排的李路菲连人带肋排一起抱离地面。
“表姐!!想死我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加勒比魔鬼辣酱!保证让你今晚蘸着芝士蛋糕吃,爽翻天!” 他兴奋地大喊。
布琳紧随其后,把行李随手往旁边一扔,像一阵风似的扑向安琪,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安琪!看!最新鲜的黄尾鲷刺身!一路用冰镇着,现在吃,鲜味一点没跑!” 她献宝似的指向船员正从车上搬下来的保温箱。
凌云是第三个下车的,她步履沉稳,只是对着安琪和李路菲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而,她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李路菲手中那条巨大的肋排。“裁云”剑的剑鞘末端如同灵蛇出洞般,极其精准地在那真空包装袋下方轻轻一挑,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这个,” 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切厚一点。练完剑,需要补充蛋白质。” 仿佛那肋排已经是她练功后的加餐。
林素心最后一个优雅地走下轿车,她环顾着这奢华而充满生机的庭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在无声地安抚着这趟漫长航程带来的最后一丝疲惫。
就在这时,别墅内外的灯光,如同响应着归人的脚步,次第、优雅地亮了起来。从门廊到花园小径,从落地窗到屋顶轮廓,万千点温暖而璀璨的光芒逐一点燃,层层叠叠,由近及远,迅速蔓延开来,将整座石家别墅映照得如同坠落凡尘的水晶宫。这景象,美得仿佛有人将整条璀璨的银河,温柔地倾倒在了洛杉矶这冬日的沉沉夜幕之上。
娜美站在庭院中央,感受着这温暖灯光的拥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石家别墅精心修剪的树篱,投向不远处那片同样灯火辉煌、气势恢宏的庄园——于府。安琪真正的家,就在那片光芒的中心。那里,有她的母亲,那位在洛杉矶商界翻云覆雨的传奇女性,于凤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