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神。曾经燃烧着战意与不羁的瞳孔，此刻只剩下绝对的…空洞。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如同两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倒映着星海，却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他悬浮在真空之中，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王离舰队，没有任何熟悉或陌生的表示，只是用一种平稳得没有任何波动的、近乎机械的合成音开口，说出了“重生”后的第一句话：
“联邦秩序优先级，高于个体存在。”
就在项羽走出黑洞裂缝的同一时刻，他身旁不远处的空间一阵扭曲，一道仓促撕裂的空间裂隙显现，冰余城的身影从中踉跄跌出！
他此刻狼狈不堪，暗紫星纱破损，左脸的星蚀纹路黯淡无光，最可怕的是他的右眼——那枚初代蚀星巨兽的眼核碎片，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幽蓝的光芒极不稳定地闪烁着，显然在刚才的献祭阵列反噬和黑洞异变中遭受了重创。他本想利用复制壳金蝉脱壳，却没想到项羽竟能反向利用，不仅破坏了他的计划，还引动了未知的时空紊乱。
“不…怎么可能…”冰余城看着走出黑洞的项羽，感受着那截然不同的、带着秩序压迫感的气息，星纱下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癫狂的难以置信。
“星纹锁域网！启动！”王离岂会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立刻下令！
早已布设好的无形力场瞬间收束，如同最坚韧的渔网，将刚刚跃迁出来、还处于虚弱和震惊状态的冰余城牢牢束缚！
“想抓我？一起寂灭吧！”冰余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要强行引爆右眼那破碎的星兽核，制造最后的能量真空！
然而，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是项羽。他抬起右手，那颗悬浮在他胸腔的暗红心脏光芒微盛，一股无形的、带着“秩序”绝对性的力场笼罩而下，冰余城体内躁动的蚀星之力如同被冻结般，瞬间平息！
项羽用他那空洞的眼神看着冰余城，将暗红心脏虚按向冰余城的胸口，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汲取。冰余城身上残存的蚀星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被那暗红心脏强行抽取、吸收。
“你借我心跳，”项羽那机械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借你寂灭。”
“交易完成。”
冰余城身体剧烈颤抖，最终彻底瘫软下去，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他右眼的星兽核碎片，光芒彻底熄灭。
王离立刻上前，用特制的星纹锁铐将其禁锢。韩信远程施加的算法封印也同步完成，层层叠叠的能量符文没入冰余城体内，将其最后的力量彻底封死。
“取出大脑和右眼，小心封存。”韩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冷静。早已待命的格物院医疗小组立刻上前，进行极其精密的手术，将冰余城那蕴含着星蚀秘密的大脑和那枚破碎的星兽核右眼，完整取出，放入一个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特制容器——“零秒黑匣”之中。
启明城指挥中心。
嬴政看着主屏幕上，那个从黑洞中走出、擒获冰余城、却眼神空洞如同陌生人的项羽，他左臂上那裂开的、流淌着乳白源枢之光的纹路，已经悄然蔓延到了他的左脸颊。他的瞳孔，呈现出湛蓝、金黄、乳白三色同心圆环，非人的特征愈发明显。
他面前的光幕上，正显示着刚刚由轩辕剑自动生成并经由他确认的《大秦宪章》临时增补条款：
【第x-Y-Z条：关于“秩序火种”身份界定及权限授予。】
【身份代号：项羽。】
【状态判定：联邦不灭者序列。】
【权限：授予联邦最高等级守护权限，行动优先级与首席等同。】
【备注：情感模块确认…已熔断。不可逆。】
嬴政的目光在那“不可逆”三个字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彻底碎裂、沉淀，然后归于绝对的平静。他抬起几乎已经半透明化的左手，在仲裁椅的扶手上，留下了最后一行纯粹属于“子婴”的个人日志烙印：
“朕将忘记为何而战，但联邦永远记得。”
另一边，韩信的推演暗室。
他看着成功擒获冰余城的报告，看着置信率100%的显示，本该松一口气，但左眼窝黑洞传来的吞噬感和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未来视”画面，让他无法感到丝毫轻松。
那画面中，嬴政亲手关掉他生命支持系统的场景，依旧清晰。并且，旁边浮现出了一个冰冷的倒计时——
【71:59:59… 71:59:58…】
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72小时。
而在他面前，那个封存着冰余城大脑和右眼的“零秒黑匣”，外部的时间显示器上，数字在“0.0”和“-0.1”之间，极其诡异地…来回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