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的尬舞审判和冥妆教团哪个更离谱一点?”项庄揉着依旧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站在黑火号指挥舱内,语气里充满了荒诞的余韵,仿佛昨日的群魔乱舞还在眼前。
旁边的钟离昧正小心翼翼地将星纹弩炮的能量回路校准,头也不抬地回道:“严格来说,副提督,古神尴舞审判是大元帅以‘铁血踏歌’的硬核风格,帅炸了那颗迪斯科球。”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沈砚技术员记录下的‘素材’,据说已经在私下里被冠名为《黑火号·绝境科目三实录》了。”
项庄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跳过这个令人羞耻的话题。“全员休整,检查舰体,我们还在未知星域,别放松警惕……”他话音未落——
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划破了黑火号短暂的宁静!
“敌袭?还是能量风暴?”项庄瞬间进入状态,目光锐利地扫向控制台。
通讯频道里传来星火护卫队员略带慌乱和……某种困惑的声音:“报告副提督!主炮甲板发现不明身份者高速移动!形迹可疑!但……但对方好像……戴着个纸袋子?”
子夜的黑火号主炮甲板,原本只有星纹能量流转的微弱嗡鸣和海风吹过缆绳的呼啸。此刻却一片鸡飞狗跳。
一个身影正以与其略显笨拙身形不符的速度狂奔,头上套着一个硕大的、皱巴巴的牛皮纸袋,纸袋上用不知是木炭还是什么黑色颜料,潦草地写着几个大字:“我不是刺客我只是太丑”。
在他身后,十二名全副武装、反应迅速的星火护卫队员正呈扇形包抄,试图进行战术拦截。然而甲板上堆放的物资成了最好的障碍物。
“站住!再跑就开火了!”护卫队长彭越厉声喝道,同时示意队员小心,他肩甲上的星纹徽记在应急灯下闪烁,眼神警惕地盯着那个荒谬的纸袋。
“别!别开火!”纸袋下传来一个闷声闷气、带着极度惊慌的声音,是炎鸿宇,“是我!炎鸿宇!格物院的!”
他一边喊,脚下却不停,慌乱中猛地撞翻了一个半开的、用来临时存放备用星纹弩炮弹药的金属箱!
哐当!咣啷啷——!
数枚拳头大小、表面镌刻着稳定能量回路的弩炮弹药,如同被保龄球击中的球瓶,瞬间从箱子里滚落出来,沿着甲板的轻微倾斜,叮叮当当地向着甲板另一侧滚去!
而那个方向,赫然是唐厉为他的战犬小队设置的临时伙食加热点!一口半人高的大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炖着给战犬补充体力的特制肉羹!
“汪汪?!”正在锅边打盹的战犬“小花”——一只机敏的边境牧羊犬混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刚抬起头,就看到几颗圆溜溜的“金属球”朝着它的晚饭直冲而来!
出于护食的本能,也可能是单纯的惊吓,小花“汪”地一声惊叫,后腿猛地一蹬,竟然直接跳进了滚烫的肉羹锅里!
噗通!哗——!
滚烫的肉羹混合着犬毛被浸湿的味道,被小花这一跳溅起老高,如同泼水节般,劈头盖脸地浇了正试图迂回包抄的彭越一身!
彭越:“!!!”
他僵在原地,滚烫的汤汁顺着他的星火护卫队制式铠甲往下流淌,头发上还挂着几根肉丝和疑似蔬菜的东西。这位负责项羽近身安全、掌管核心情报保密的硬汉,此刻脸上表情之精彩,难以用语言形容。
项庄的声音通过扩音螺传遍甲板,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抓狂的语调:“全军注意!有刺客!——呃,也可能只是鸿宇的脸吓到哨兵了,都冷静!先别开火!看好自己的武器和……狗食!”
无人注意到,炎鸿宇狂奔时,纸袋的背面,靠近脖颈的位置,有一行用暗红色、仿佛干涸血液写就的、扭曲的镜像字——【脸不是我的】。
那个被撞翻的弹药箱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微型能量计时器正无声地跳动:00:19:99,而其内部原本稳定的星纹〈火量〉纹路,正泛起不正常的、细微的涟漪。
时间倒计时:00:19:00。
格物院分配给炎鸿宇的独立工作暗舱,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堆满了各种金属零件、半成品器械、图纸和古怪工具的洞穴。这里几乎没有光线,因为所有可能反光的表面——金属仪器外壳、玻璃观察窗、甚至一些抛光的工具手柄,都被一层厚厚的、粗糙的黑漆覆盖。
炎鸿宇背靠着冰冷的、同样涂黑的舱壁滑坐下来,摘下了那个可笑的纸袋,剧烈地喘息着。暗舱内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形成了字幕:【心率:142bp,恐慌等级:极高】。
“对不起……对不起……”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即使独自一人,那深入骨髓的社恐依旧让他习惯性地道歉。他的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脸的话,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隐约可见扭曲不平的轮廓,那是多年前一次星纹弩炮核心意外失控爆炸留下的“杰作”,皮肤与肌肉如同被强行撕开又胡乱缝合的锻造图纸,狰狞可怖。正因如此,他打造了那个“全自动拱手机”——一个安装在舱门旁的机械臂,一旦感知到有人靠近,便会自动抱拳行礼,并播放录制好的语音:“对不起我长得太抱歉”,以期阻挡一切不必要的接触。
“暗舱是安全的……没有镜子,没有反光……它进不来……”他蜷缩起来,仿佛这样能获得一丝安全感。他口中的“它”,是潜藏在他噩梦中的阴影,一个需要依靠反光才能窃取他人面容的怪物——“镜魅”。
社恐让他恐惧被注视,从而抹除一切反光;而这恰好是应对“镜魅”唯一已知的方式。暗舱,是他的堡垒。
就在他稍微平静些许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舱门下方专为通风设计的小缺口钻了进来。是小花。它甩了甩身上还没完全干透的肉羹汤汁,嘴里叼着个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那是一块老旧的怀表,是炎鸿宇为数不多的、属于“过去”的私人物品。他之前忙于工作,随手放在了外面工作台上,忘了将它也涂黑。此刻,这块怀表光亮的金属外壳,在这绝对黑暗的暗舱里,成了唯一能微弱反射光线的物体。
小花将怀表放在炎鸿宇脚边,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然后乖巧地趴了下来。
这无意的举动,却让这唯一的“镜子”脱离了安全的暗舱,成为了一个潜在的、致命的变量。狗嘴,成了移动的镜架。
时间倒计时:00:14:00。
医疗舱内,苏波正在清点药材。视角悄然切换,化作小花独特的“嗅嗅poV”——世界失去色彩,变为黑白,但无数气味信息如同弹幕般浮现:【消毒水味、血痂味、苦涩药草味、熟悉的硝石和薄荷味(来自炎鸿宇)……】
小花抽动着鼻子,它叼走怀表并非偶然。它敏锐地察觉到炎鸿宇身上除了常年浸染的锻造材料气味,今天还多了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如同陈年灰尘般的“异样”气味。它想让他看看?或者只是想把熟悉的东西带回给他?
它叼着怀表,在走廊里小跑,光滑的表盖无意间映照出经过的舱壁、管线,以及……偶然出现在反射角度内的、炎鸿宇那惊鸿一瞥的侧脸轮廓。
“镜魅”的能力发动条件——必须通过反光介质,“看到”并复制目标容貌。
就在怀表映出炎鸿宇面容的瞬间,在某个无人注意的阴影角落,一团模糊的、如同水银般流动的物质微微颤动,开始迅速塑形……
片刻之后,在一条连接主甲板与下层舱室的狭窄通道内。
小花停住了脚步,黑白视界中,它看到两个散发着几乎一模一样“硝石+薄荷”主气味源的身影,隔着几米远,僵持而立。
两个……炎鸿宇?
同样的破烂工装,同样微微佝偻的身形,以及……同样那张如同被暴力撕扯过的、令人不敢直视的“活体外翻图纸”般的脸!
喜剧效果在诡异的寂静中拉满。
两个“炎鸿宇”对视着,似乎都被对方(或者说自己)的容貌惊呆了,然后不约而同地、动作一致地猛地侧过头,用手臂挡住脸,几乎同时发出闷闷的、带着颤音的声音:
“对不起!”
“抱歉吓到你了!”
镜魅复制容貌后,其本体原本无定形的“脸”会迅速腐败消失,而被复制者,则会因为容貌被“窃取”并固定,其面部组织将在13分钟内开始不可逆的溃烂,直至见骨!
真正的炎鸿宇感到脸上一阵诡异的麻痒和剥离感,他颤抖着用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皮肤异常松弛、甚至开始微微渗液的触感。一个冰冷的明悟击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