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准备妥当,顾明司主不再多言,只是对着赵景与墨惊鸿微微颔首,便转身返回了内堂。
陈武一声令下,数十名镇山军士卒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不见半分杂乱。
那数十匹追风驹似是通了人性,竟无一匹嘶鸣乱动,只是安静地打着响鼻,等待着出发的号令。
赵景与墨惊鸿也各自跃上马背。
队伍缓缓离开府城,待出了府城上了主道之后,队伍才把速度提上来。
这追风驹果然非同凡响,赵景只觉身下坐骑筋骨强健,四蹄有力,只是轻轻一夹马腹,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速度竟比他全力施展度云诀还要快上几分。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却又异常平稳,没有寻常马匹奔跑时的剧烈颠簸。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连山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队伍的最前方,是墨惊鸿与赵景并行,陈武则率领着一半士卒紧随其后,另一半士卒则护卫在队伍末端,将整个队伍的阵型拉得井然有序。
“赵兄,”墨惊鸿侧过头,任由疾风吹动他的发梢,“此行路途漫漫,押送之事繁杂,我在司内领队远行,经验也算不得丰富。倒是你,身为捕头,常年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想来于这管束调度之事,比我更为擅长。”
赵景闻言,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墨兄谬赞了。捕头所管,不过一城之内的鸡鸣狗盗。这般率领大军,押送要物,跨越州府的阵仗,我还是头一回见。论及经验,我远不如你。此行,便全凭墨兄指挥了,我也好在一旁学些门道。”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确实不愿将心神耗费在这等琐事之上,有墨惊鸿在前,自己也乐得清闲。
墨惊鸿听罢,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苦笑一声。
他本想客套一番,顺势将这指挥的担子推给赵景,谁知对方竟如此干脆,直接以“学习”为名,将皮球又踢了回来。
这借口扎实得让他无法反驳,毕竟赵景加入通幽司时日尚短,对这些流程不熟,也确实是实情。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应下:“既然如此,那此行便由我暂代统筹。赵兄若有何见教,随时都可提出。”
“好说。”赵景应道。
队伍一路疾驰。
虽说备下了辟谷丸,但墨惊鸿并未要求众人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此行并无十万火急的军令,稳妥才是第一要务。
每到夜幕降临,队伍便会选择在沿途的城池或驿站歇脚。
镇山军的军纪之严明,让赵景也颇为侧目。
每到一处,除了负责采买补给的寥寥数人,其余士卒皆是留在驻地,擦拭兵甲,喂养马匹,绝无一人趁着夜间自由活动,便去城中闲逛生事。
他们自成一体,与外界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赵景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若是这方天地没有人、妖、修士的分别,单凭这般强军,大运王朝怕是早已横扫八方,成就不世霸业了。
追风驹的脚力确实惊人,不过短短七日,连山城的轮廓便已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想当初,赵景独自一人骑着那乌骓马,从春水城赶来府城,路上便花费了将近一月光景。
固然有乌骓马耐力不足,无法日日全力奔行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这坐骑品质上的天差地别。
队伍抵达连山城时,城主刘莽早已带着一众官吏在城门口等候多时。
他一见到墨惊鸿与赵景,便上前拱手。
“两位大人,别来无恙!”他躬着身子,姿态放得极低。
赵景和墨惊鸿也下马回礼。
在刘莽的引领下,队伍被妥善地安置在城中一处独立的官邸之内。
安顿妥当之后,刘莽便上前来,提议道:“两位大人,还有陈指挥使,一路车马劳顿,我已在府中备下薄酒,为各位接风洗尘,还望赏光……”
墨惊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微笑地说道:“刘城主有心了。只是我等身负公务,不宜饮宴。城主的美意,我们心领了。”
刘莽闻言脸上笑容不变,连忙作揖道:“是是是,是我思虑不周,险些耽误了各位大人的正事!”
应付完刘莽之后,赵景与墨惊鸿便回到了安排好的府邸中休息。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赵景便与墨惊鸿一同来到了城门口。
只见偌大的城门之外,黑压压地跪坐着一大片人,粗略看去,怕不是有数千之众。
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他们手腕脚踝之上,都扣着枷锁,稍一动弹,便会发出一片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