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异僧三(1 / 2)

1、释道安:陋貌藏慧光,丹心照佛途

东晋年间的常山扶柳,是个浸染着儒学气息的小城。城里的魏家虽不算名门望族,却也是世代耕读传家,家里的书架上总摆着《论语》《礼记》,逢着农闲时节,父亲还会教孩子们认字断句,日子过得平和又安稳。可这份安稳,在释道安七岁那年戛然而止——父母相继离世,小小的他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只能跟着外兄孔家过活。

寄人篱下的日子,总少不得看人脸色。外兄家的孩子多,粮食本就紧张,释道安从不争抢,总是默默帮着扫地、喂鸡,做完活就缩在角落里,捧着外兄家旧得卷了边的书本看。谁也没料到,这孩子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有次外兄随手拿了篇《论语》里的《学而》篇让他读,他只盯着书页看了两遍,再抬头时就能一字不落背出来,连“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语气停顿都分毫不差。外兄又惊又喜,连忙跟邻里说,邻里们起初不信,特意找了些生僻的诗文来考他,结果释道安依旧应答如流,大家这才叹着气说:“魏家这孩子,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可惜命苦啊。”

十二岁那年,释道安路过城郊的寺院,听见里面传来僧人诵经的声音,那声音沉稳悠长,像山间的清泉淌过心间,瞬间抚平了他这些年的委屈。他站在寺门外,听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夕阳把寺院的影子拉得老长,才鼓起勇气走进寺院,对着住持磕了三个响头,说想出家为僧。住持见他年纪小,又瘦又矮,眉眼也没什么出众之处,心里便有了些轻视,只淡淡说:“出家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做粗活,要诵经书,你吃得消吗?”释道安用力点头:“弟子不怕苦,只求能跟着师父学佛法。”住持见他态度坚决,便收留了他,却没把他当成可塑之才,只让他跟着杂役僧一起,每日扫地、挑水、打理菜园,连经书的边都摸不到。

其他弟子见他模样普通,又总做些杂活,也时常拿他打趣,说他“天生就是干粗活的命”。释道安从不反驳,只是每天把活计做得格外仔细——菜园里的杂草拔得干干净净,挑来的水清澈见底,连扫地都要把青砖缝里的灰尘抠出来。做完活,他就偷偷躲在藏经阁的窗台下,听里面的僧人讲经,耳朵贴在冰冷的窗棂上,生怕错过一个字。有次天下大雨,窗台漏雨,他的衣服被淋得湿透,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听,直到僧人讲完经出来,见他浑身发抖,才把他拉进屋里,给了他一块干布巾。

这样过了三年,释道安觉得自己听得差不多了,才壮着胆子去找当初收留他的师父,双手合十说:“师父,弟子想读经书,恳请师父赐经。”师父正坐在蒲团上捻着佛珠,抬眼瞥了他一眼,见他还是那副不起眼的模样,便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卷《辩意经》扔给他:“这卷经有五千字,你先拿去读,读懂了再来找我。”释道安双手接过经书,书页边缘有些磨损,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他紧紧抱在怀里,像捧着稀世珍宝。

第二天一早,释道安照常去菜园干活,怀里却揣着那卷《辩意经》。中午歇晌时,其他弟子都躺在树荫下睡觉,他就找了个僻静的土坡,把经书摊在膝盖上,一字一句地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书页上,他读得入了迷,连蚂蚁爬到手上都没察觉。到了傍晚收工,他把经书仔仔细细卷好,捧着去找师父,轻声说:“师父,这卷经我读完了,想再换一卷。”师父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昨天才给你的经,你就读完了?莫不是拿我寻开心?”释道安连忙说:“弟子不敢欺瞒师父,这卷经我已经背下来了。”

师父显然不信,让他当场背诵。释道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声音清亮地背了起来:“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从开篇到结尾,五千字的经文,他背得流畅自然,没有一处卡顿,连标点符号对应的停顿都精准无误。师父手里的佛珠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却还是嘴硬:“或许是你运气好,刚好记熟了这卷。”说着,又从书架上拿了一卷《成具光明经》,这卷经有一万多字,比《辩意经》难读不少,“你再把这卷读了,若是还能背下来,我就教你正经佛法。”

释道安依旧把经书揣在怀里,白天干活间隙读,晚上就借着寺院大殿里的长明灯接着读。长明灯的光忽明忽暗,他怕把经书弄脏,就把书页放在干净的布垫上,手指轻轻点着字,一个一个地记。有天晚上,他读得太入神,不小心碰倒了油灯,灯油洒在书页上,他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连忙用布巾小心翼翼地擦,直到把油渍吸干净,才又接着读。

就这样过了一天,到了傍晚,释道安又捧着《成具光明经》去找师父。师父这次没多说,直接拿过经书,翻到中间的章节,指着其中一段让他背。释道安张口就来,不仅背出了经文,还能简单解释其中的含义。师父这才彻底服了,他放下经书,站起身,对着释道安深深鞠了一躬:“是我有眼无珠,错看了你。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学经,我定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从那以后,释道安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坐在藏经阁里读经,他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着佛法知识,不管是《金刚经》还是《法华经》,只要读过几遍,就能融会贯通。几年后,他的学识已经超过了师父,开始有人来向他请教佛法。可他总觉得,市面上流传的佛经注解,有些地方不够准确,甚至曲解了佛陀的本意。于是,他决定自己注解佛经,让更多人能读懂真正的佛法。

可注解佛经哪有那么容易?有些经文的含义深奥难懂,不同的僧人有不同的解读,稍有不慎就会偏离真理。释道安对着经书,常常愁得睡不着觉。有天晚上,他在佛前焚香,双手合十,郑重地发誓:“弟子释道安,愿注解佛经以传后世。若弟子所注经文,未偏离佛法真理,愿诸佛菩萨显祥瑞之兆,以安弟子之心。”

说完这话,他便回到禅房,疲惫地躺在床上睡着了。梦里,他看见一位僧人缓缓走来,那僧人头发雪白,垂到肩膀,眉毛又长又密,眼神慈祥得像冬日的暖阳。僧人走到他面前,轻声说:“你不必担忧,你注解的经文,与佛法道理十分契合。我本是宾头卢尊者,因未能入涅盘,一直在西域修行,今后会助你通达佛法。你可时常设斋食供奉,既是积累功德,也是我们缘分的见证。”释道安正要行礼道谢,却突然醒了过来,窗外天已经蒙蒙亮,可梦里僧人的话语,却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有了这个梦的指引,释道安注解经书的劲头更足了。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在佛前诵经,然后坐在桌前,一边对照原文,一边写下注解,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闭目沉思,总能想起梦里僧人的指点,找到最合适的解读。后来,西域的僧人带来了《十诵律》,释道安翻开一看,里面记载的宾头卢尊者的事迹,竟和梦里僧人的模样、话语一模一样,他这才确定,梦里的僧人真的是宾头卢尊者,心中对佛法的信仰也越发坚定。

那时的天下,早已不是太平盛世。前秦君主苻坚统一了北方后,野心越来越大,想要一举吞并江南的东晋。大臣们纷纷劝谏,说:“陛下,江南地势复杂,百姓又拥护东晋朝廷,不如先向江南传布檄文,说明我朝的诚意,若他们不服,再出兵讨伐也不迟。”可苻坚根本听不进去,他拍着桌子说:“我有百万大军,还怕打不过一个小小的东晋?”

很快,苻坚就派遣平阳公苻融率领二十五万精锐作为前锋,自己则亲自率领六十万步兵骑兵,浩浩荡荡地向江南进军,一路打到了须城。东晋王朝得知消息后,急忙任命征虏将军谢石、徐州刺史谢玄为统帅,率领八万军队抵抗。所有人都以为,东晋必败无疑,可谁也没料到,谢石、谢玄利用苻坚军队轻敌的弱点,在八公山设下埋伏,趁着夜色突袭前秦军营。前秦军队毫无防备,瞬间乱作一团,士兵们互相踩踏,死伤无数,苻融也在混乱中被杀。

苻坚见大势已去,只能带着少数亲信仓皇逃跑,一路上不敢停歇,连鞋子跑掉了都顾不上捡。后来他想起大臣们当初的劝谏,才后悔不已,可早已为时已晚。这场战役,就是历史上着名的“淝水之战”,而释道安当时正在前秦的都城长安,亲眼见证了这场战乱带来的苦难——街上到处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孩子们哭着找爹娘,老人们坐在路边叹气。他看着这一切,心里越发坚定了要弘扬佛法的决心,他想通过佛法,给苦难中的人们带去一丝慰藉。

战乱中,寺院里的僧人走了不少,可释道安依旧坚守着。他每天除了注解经书,还会给百姓们讲经,教他们如何在苦难中保持内心的平静。有天傍晚,他正在给百姓们讲《心经》里“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的道理,突然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僧人走进寺院。那僧人模样普通,甚至有些粗陋,脸上沾着灰尘,鞋子也破了个洞,他走到释道安面前,双手合十说:“师父,弟子路过此地,想在寺院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当时寺院里的房间本就紧张,很多房间因为战乱都被毁坏了,释道安便笑着说:“施主不嫌弃的话,就住在讲堂吧,那里虽简陋,却能遮风挡雨。”僧人连忙道谢,拿着释道安递给他的干布巾,去讲堂收拾了。

当晚负责值守大殿的维那,是个细心的僧人。他半夜起来巡查,路过讲堂时,无意间瞥见里面有个人影——那僧人竟从讲堂的窗户里走了出来!要知道,讲堂的窗户很小,只有一尺来宽,寻常人侧身都难通过,可那僧人却像穿过薄纱一样轻松,走出来后又轻轻飘了回去,窗户连晃动一下都没有。维那吓得差点叫出声,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时,僧人已经坐在讲堂里,对着一盏油灯诵经了。

维那不敢耽误,连忙跑去禅房找释道安,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释道安听后,却一点也不惊讶,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僧衣,说:“走,我们去拜见这位高僧。”维那愣了一下:“师父,您怎么知道他是高僧?”释道安笑着说:“能有如此神通,又如此低调,定是有修行的人。”

两人走到讲堂门口,释道安轻轻敲门,里面传来僧人的声音:“请进。”推开门,只见僧人正坐在蒲团上,手里捧着一卷经书,脸上的灰尘已经洗净,眼神明亮而平和。释道安对着僧人深深鞠了一躬:“弟子释道安,拜见高僧。”僧人笑着起身,扶起他说:“我只是个云游的僧人,当不起‘高僧’二字。我听闻你注解经书,弘扬佛法,特意来看看。”

两人坐在油灯下,从佛法教义聊到世间苦难,僧人给释道安讲了很多西域的佛法故事,还指点了他注解经书中的几个难点。释道安听得入了迷,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发现天已经亮了。他正要起身去准备斋饭,却发现僧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心正则道通,行正则法显”八个字。

释道安拿着纸条,心里豁然开朗。他知道,这位僧人定是来点化他的,而这八个字,也成了他日后修行和弘扬佛法的准则。后来,他注解的《金刚经注》《法华经注》等经书流传开来,帮助无数人读懂了佛法;他还提出了“五失本、三不易”的翻译理论,为后世佛经翻译立下了标准。

释道安的一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年幼丧亲、寄人篱下,出家后又因外貌被轻视,中年时还遭遇战乱,可他从未被这些困境打倒。他用行动证明,外貌的美丑无关紧要,出身的高低也不值一提,真正能决定一个人价值的,是内心的坚定与执着,是对信仰的忠诚与坚守。

就像山间的竹子,起初只是不起眼的笋芽,被石头压着,被风雨吹着,可它从不放弃生长,一点点往上钻,最终长成挺拔的竹子,为人们遮风挡雨,带来阴凉。释道安就是这样的人,他在苦难中扎根,在信仰中成长,最终活成了一束光,不仅照亮了自己的人生,也照亮了无数人的心灵。这束光,跨越了千年时光,直到今天,依旧在告诉我们:无论境遇如何,只要守住内心的热爱与信仰,就能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2、鸠摩罗什:舌不焦烂的译经巨匠,跨越乱世的佛法明灯

东晋年间的天竺,佛法如温润的雨水浸润着大地,一户世代研习佛法的贵族家中,诞生了一个名叫鸠摩罗什的男婴。“鸠摩罗什”在梵语中意为“童寿”,既含着家人对他长寿的期许,也暗合了他日后如孩童般纯粹、却能承载千年佛法的一生。他自幼便显露出过人的慧根,三岁随母亲接触佛经,五岁就能背诵简短经文,到了七岁,更是主动剃度出家,跟着师父游走于西域各国,研学《经》《律》《论》三藏佛法。

彼时的西域,诸国林立,却都尊崇佛法。鸠摩罗什的声名,像风一样掠过沙漠与绿洲,所到之处,国王亲迎,僧众敬仰。当他东游至龟兹国时,龟兹王为表敬重,特意为他打造了一座纯金狮子座,每逢讲经之日,便请他端坐其上,自己则率领文武百官与百姓,在殿下伏地聆听。那金色的狮子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比起鸠摩罗什口中流淌的佛法奥义,却又显得黯淡了几分——他讲经时,语调平和却极具穿透力,复杂的义理经他拆解,竟如家常话般易懂,连目不识丁的百姓都能听得入迷,西域诸国因此尊称他为“第一法师”。

而此时的中原,前秦君主苻坚已统一北方,正野心勃勃地想要收服四方。建元十三年正月,太史令观测星象后,急匆匆奏报苻坚:“陛下,外国分野处有星象异动,预示将有大德智人前来辅佐中国!”苻坚心中一动,想起此前听闻的传闻,沉吟道:“朕听说西戎有位鸠摩罗什,襄阳有位沙门释道安,莫非应在他们身上?”当即派遣使者前往西域,想要请鸠摩罗什东来。

可彼时的西域路途遥远,又有诸国阻隔,使者的脚步尚未抵达龟兹,苻坚便又收到了新的请求——建元十七年二月,鄯善王与前部王再次入朝,恳请苻坚出兵西伐,帮助他们平定西域乱局,让西域诸国归附前秦。苻坚本就有意拓展疆域,又念着那位“大德智人”,便在十八年九月,任命骁将吕光为统帅,凌江将军姜飞为副将,率领七万大军,连同前部王、车师王一同西征龟兹。

出兵前夜,苻坚在皇宫建章殿为吕光设宴饯行。酒过三巡,他放下酒杯,神色郑重地对吕光说:“帝王治理天下,应以爱护苍生为根本,朕并非贪图西域的土地才出兵,而是为了安抚远方的百姓。朕最看重的,并非西域的珍宝,而是龟兹的鸠摩罗什。你此去若攻克龟兹,务必将他平安带回中原,切不可怠慢。”吕光虽心中疑惑——为何陛下对一位僧人如此重视?却还是躬身应下:“臣遵旨。”

吕光率领大军西出玉门关,穿越茫茫沙漠,历经一年苦战,终于攻破龟兹都城。可他毕竟是武将出身,不懂佛法的珍贵,见鸠摩罗什不过是个文弱僧人,便没将苻坚的嘱托放在心上,不仅没以礼相待,反而时常拿他取乐。后来吕光班师回朝,途中听闻苻坚已在淝水之战中惨败,前秦大乱,索性在凉州自立为王,建立后凉,鸠摩罗什也因此被困在凉州,一困就是十七年。

十七年间,凉州战火不断,吕光与其子吕纂、吕隆反复争夺王位,朝堂动荡不安。可鸠摩罗什却似乱世中的一株翠竹,始终保持着从容——他虽被软禁,却从未停下研学佛法的脚步,反而趁机学习中原语言,将梵文佛经与汉语语境反复对照,为日后的译经埋下伏笔。期间,后凉朝堂的数次重大决策,都印证了他的智慧。

吕光龙飞二年,张掖临松的卢水胡人沮渠男成与其堂弟沮渠蒙逊起兵反叛,推举建康太守段业为主。吕光派庶子、秦州刺史吕纂率领五万大军讨伐。当时满朝文武都认为,段业的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吕纂素有威名,此战必能大胜。吕光也有些得意,特意去请教鸠摩罗什的看法。鸠摩罗什却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我观此行,未见其利。”吕光不信,依旧让吕纂出征,结果吕纂果然在合黎被叛军击败,损兵折将。

不久后,将领郭黁又起兵作乱,吕纂仓促之下放弃大军,独自轻装返回都城,却被郭黁的军队伏击,险些丧命,最终只带着少数亲信逃了回来。经此两战,后凉国力大损,吕光这才意识到鸠摩罗什的预见绝非偶然,对他多了几分敬畏,却依旧没放他离开凉州。

后来吕光的中书监张资病重,张资文采出众,性情温雅,是吕光最为器重的大臣。吕光为救张资,遍寻名医,这时有个名叫罗叉的外国僧人前来,声称能治好张资的病。吕光大喜,当即赏赐罗叉大量金银财宝,让他为张资诊治。鸠摩罗什却看出罗叉是个骗子,悄悄找到张资,说:“罗叉根本没有治病的本事,不过是浪费钱财罢了。生死虽有定数,但可以用一件事验证。”

他取来五色丝线,编成一根绳子,烧成灰末后投入水中,对张资说:“若是灰末能从水中浮起,重新聚成绳子的形状,便说明你的病已无药可治;若是不能,或许还有转机。”张资与家人屏息凝视,只见水中的灰末渐渐聚拢,竟真的浮出水面,恢复成了五色绳子的模样。后来罗叉果然治不好张资的病,没过多久,张资便病逝了。经此一事,后凉上下无人再敢轻视鸠摩罗什,都称他为“圣僧”。

直到后秦君主姚兴攻破凉州,鸠摩罗什才终于得以离开凉州,被迎往长安。此时的他,已年近六十,鬓发染霜,可眼中的慧光却愈发明亮。姚兴对他极为敬重,将他安置在逍遥园,为他修建译经道场,召集天下高僧与儒生相助,让他主持佛经翻译工作。

此前的中原,佛经多为西域僧人直译,语言晦涩难懂,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鸠摩罗什便创新译经方法,以“达意”为核心,既保留梵文佛经的原意,又用流畅优美的汉语表达,让佛法真正走进了中原百姓的生活。他每日伏案工作,从清晨到深夜,常常为了一个词语的精准翻译,与助手们争论数日。据记载,他一生中共翻译佛经三百余卷,其中《金刚经》《法华经》《阿弥陀经》等经典,历经千年流传,至今仍是佛教徒必读的典籍。

可长期的劳累,渐渐掏空了他的身体。晚年的鸠摩罗什,时常感到身体不适,却依旧坚持译经。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对弟子们说:“我一生所求,便是让佛法在中原流传。如今我已年老,恐怕不能再与你们一同研学,只能期待来生再与诸位相遇,继续弘扬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