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那个歪倒在沙发上、依旧处于定身昏迷状态的唱歌男模。
“既然沈总林总这么给我面子,”江妍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轻快得如同在讨论天气,“那我也不玩了。” 语气随意得像丢弃一件无趣的玩具。
她涂着蔻丹的指尖,对着那个脸部被剥去、双眼被挖空、凝固在极致痛苦中的男模尸体,以及沈林二人面前那两杯浸泡着眼球的威士忌,极其随意地凌空一拂。
无声无息。
那具血肉模糊、如同地狱造物的躯体,连同地上那半截染血的玻璃瓶,以及茶几上那两杯浑浊恐怖的液体,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在一阵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滋啦”声和微弱的、诡异的粉红色烟雾升腾中,化为虚无。连一丝血渍、一滴酒液、一点组织残骸都没有留下。
仿佛那血腥残酷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若有似无的淡淡酒精味证明着刚才的存在。
紧接着,江妍的目光转向那个昏迷的唱歌男模。她指尖再次微动。
男模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从噩梦中惊醒般睁开了眼睛。他眼神迷茫,带着宿醉般的头痛和困惑,茫然地环顾四周,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瘫在沙发上。
他揉着太阳穴,记忆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音乐、昂贵的酒水、漂亮的富婆姐姐,以及…自己似乎喝得太多断片了?
他完全不记得身边曾经有过另一个同伴,更不记得任何血腥恐怖的画面。
江妍对他露出一个略带嫌弃的、打发人的笑容,随手从旁边散落的钞票里又抽出几张,看也不看地扔在他脚边:“出去吧,小费拿着。喝成这样,下次别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如同驱赶一只吵闹的苍蝇。
男模看着脚边的钞票,又看看江妍那绝美却带着疏离的脸,以及沙发上那两个气场冰冷、沉默喝酒的男人,虽然觉得气氛有点怪,但酒劲未消加上拿到钱的惊喜,让他忽略了那点不对劲。
他连忙点头哈腰地捡起钱,迭声道谢,脚步虚浮地踉跄着离开了包厢,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厚重的隔音门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声响。包厢里只剩下迷幻的灯光、兀自播放的背景音乐,以及沉默得如同三座雕像的沈烽、林杰和江妍。
江妍放下香槟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支在膝盖上。她看着对面依旧在麻木喝酒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无辜、甚至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声音轻柔:
“我说过了…” 她顿了顿,眼神清澈见底,“我只是来唱唱歌,喝点小酒,放松一下而已。”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你们怎么就不信呢”的无奈,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表演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觉。
说完,她不再看沈林二人脸上任何可能出现的反应。她优雅地站起身,白色长裙的裙摆如水波般漾开。她抬起那只纤尘不染、刚刚才抹去两条“证据”的手,对着包厢中央的空气,随意地、如同拉开窗帘般轻轻一划。
“滋啦——”
一道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蓝色电弧、内部是深邃虚无的“门”,凭空出现。
门的那一边,景象清晰地呈现出来——是那栋位于郊外、如同巨大囚笼的别墅,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室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只有门内透出的KTV包厢的霓虹灯光,勉强照亮了玄关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和熟悉的家具轮廓。
那景象安静、空旷,带着一种死寂的、等待猎物归巢的压迫感。
江妍没有丝毫停顿,赤着足,如同回家般自然从容地,一步踏入了那道虚空之门,白色的身影瞬间被门内的黑暗吞没了一半。
门,并没有在她身后关闭。
它静静地悬浮在包厢中央,幽蓝的电弧无声闪烁,门内是熟悉的“家”的黑暗,门外是迷幻破碎的KTV灯光。像一个无声的、不容拒绝的命令,更像一个通往已知地狱的入口,就那么敞开着,等待着。
等待着沈烽和林杰,自己走进去。
沈烽和林杰握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
他们看着那道敞开的虚空门,看着门内那栋吞噬了无数秘密和罪恶的别墅。没有交流,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作僵硬却异常同步地放下酒杯,站起身。
他们的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他们迈开脚步,没有再看彼此一眼,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道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门,走向那个由江妍主宰一切的、名为“家”的黑暗牢笼。
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切换到了一首更加缠绵悱恻的情歌,甜腻的旋律在空旷的包厢里回荡,为这麻木的归途,奏响一曲荒诞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