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事后的尴尬和一种翻天覆地后的无所适从。
最终还是沈烽先开了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喂……书呆子。”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吐出的烟雾在黑暗中缓缓上升，“……妍妍那边……怎么办？” 他问出了这个悬在两人心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问题，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她……她会不会……”
沈烽难得地有些词穷，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会不会嫌弃我们？觉得我们……恶心？” 这个词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刺耳。
林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缓缓转过身，平躺下来。
黑暗中，他推了推鼻梁上不知何时戴好的眼镜，仿佛那是他最后一道盔甲，镜片反射着一点微光。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和理性，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平静，只是那依旧泛着红晕的脸颊和微微不稳的呼吸暴露了真实情绪：
“妍妍她……” 林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谨慎地评估，“她应该……会接受。”
他的声音很稳，像是在陈述一个经过分析的数据结论，“毕竟，她比我们……年轻那么多，心态也更开放……” 他刻意强调了“年轻”这个词，试图将话题引向更安全的方向。
然而，当他说到“我们”两个字时，话音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这个代表着共同体的词，在此刻的情境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亲密和……归属感。
林杰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微微侧过头，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身边沈烽在黑暗中轮廓分明的侧脸——那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线，还有下颌处新冒出的、带着些许青涩感的胡茬。
仅仅是一瞥，那熟悉的烟草味混合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似乎又扑面而来，让林杰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序。
他像被烫到一样，立刻、飞快地移开了视线，重新盯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被子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沈烽显然捕捉到了林杰那飞快的一瞥和瞬间移开的动作。
这细微的反应，比任何话语都更清晰地传递出一种信号——某种东西，在他们之间，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心头那点忐忑莫名地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冲淡了一些，甚至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
他猛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狠狠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橘红色的火星彻底熄灭，房间里最后一点光源也消失了，陷入更深的黑暗。
沈烽掀开被子，动作有些僵硬地下床。
他摸索着找到自己那件皱巴巴的丝质睡衣，胡乱套在身上。
系带的时候，手指似乎有些不听使唤，显得有些笨拙。
就在他准备离开，手已经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时，脚步却顿住了。
黑暗中，他像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一种莫名的冲动战胜了理智和尴尬。
他猛地转过身，几步走回床边，在床边站定。
林杰感觉到他的靠近，身体再次绷紧，疑惑地看向黑暗中那个高大的轮廓：“……还有事？”
沈烽没有回答。
他俯下身，带着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笨拙又郑重的意味，在林杰还带着些许红肿的、柔软的唇瓣上，印下了一个吻。
“……”
林杰彻底僵住，大脑再次一片空白。
唇上残留的、熟悉的烟草味触感却无比真实。
沈烽做完这一切，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又像是被自己的举动惊到。
他几乎是立刻直起身，丢下一句含糊不清、带着明显慌乱的话，声音低沉沙哑：
“你……早点睡，别熬坏了身子。”
话音未落，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样，猛地转身，拉开房门，高大的身影迅速地、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消失在了门外走廊的黑暗中。
“砰。”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