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的电话是在凌晨四点打来的,声音如同淬了冰:“陈遇,卫星在‘鬼哭窿’区域捕捉到异常能量脉冲,持续了二十七秒,频率特征与你们发现的共振峰高度吻合。强度……远超之前的任何记录。”
几乎同时,陈遇的加密手机也收到了金大福的紧急讯息,内容更具体,也更令人不安:【线人急报!“信天翁”旗下伪装成海洋研究所的“探海者号”勘探船,昨夜悄然抵达“鬼哭窿”外围,放下至少两台大型无人深潜器(UUV),动向不明。附近渔民听到水下传来“闷雷”声。】
两条信息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陈遇的心脏。对方不是可能在准备,而是已经在行动了!那强烈的能量脉冲,极有可能就是一次针对“海神柱”的试探性激活,或者是对某个装置的测试!
“实验室这边,干扰方案理论验证通过了吗?”陈遇对着电话那头的高寒,声音因紧迫而略显沙哑。
“孙宇刚提交初步报告,基于相位差原理的主动干扰装置设计理论上可行,但需要布设在异常能量源附近,最佳范围五海里内,才能有效覆盖并抵消其核心波动。”高寒语速极快,“我们等不及大型科考船审批调度了。有一艘隶属于南海研究院、正在进行常规水文调查的‘海勘七号’,可以临时改变航向,搭载你们和必要的设备前往‘鬼哭窿’。船上会有我方技术人员和安保小组。金大福和赵强,如果你认为需要,可以同行。赵强的……某些特长,在未知环境下或许有用。一小时后,三号码头集合。”
“明白!”陈遇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这可能是阻止“海神之吻”计划最关键,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一小时后,滨城三号码头。天色未明,海风裹挟着深冬的湿冷扑面而来。一艘看起来平平无奇、蓝白涂装的“海勘七号”科考船静静停靠在泊位上,但仔细看去,能发现其船舷加强了防撞结构,甲板上多了一些非标准的天线罩。
陈遇只背了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是加密通讯设备和一些个人物品。他刚到码头,就听到一个兴奋又刻意压低的声音:
“遇哥!这边这边!”
只见赵强穿着一身崭新的、印着“旭遇钓研”字样的亮黄色冲锋衣,背着他那个标志性的、此刻显得更加鼓鼓囊囊的大背包,正使劲朝他挥手。他旁边站着金大福,依旧是那副圆滑商人的打扮,深色夹克,休闲裤,但眼神里没了平日的笑意,只有精悍和警惕。
“陈总,家伙事儿都带齐了!”赵强拍着背包,一脸“俺准备好了”的得意,“俺连夜改造了深海探鱼器,加装了强子特制版宽频声波发射头,理论上能覆盖那个啥共振频率!还有俺的‘超级驱鲨避邪定海神针’(估计是某种改良的水下爆震装置)、‘水下迷雾弹’、‘强效黏胶网’……保证让那帮龟孙子在水底下也尝尝俺的厉害!”
陈遇看着他那包“大杀器”,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点了点头:“一切行动听指挥,尤其是水下,不能乱来。”
“放心遇哥!俺晓得轻重!”赵强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金大福凑过来,低声道:“船上有我们两个人,扮作船员,都是好手。‘探海者号’的资料也拿到了,吨位不大,但改装过,速度快,可能有自卫武器。他们放下去的UUV,型号初步判断是‘海龙-III’,作业深度能达到六千米,携带多种传感器和……机械臂。”
陈遇眼神一凛。携带机械臂的深潜器,其目的绝不仅仅是勘探那么简单!
三人迅速登船。“海勘七号”的船长是一位皮肤黝黑、神色沉稳的中年人,姓郑,显然已接到指令,没有多问,只是简单确认身份后,便下令起航。船只缓缓驶离港口,速度逐渐提升,劈开墨蓝色的海浪,向着东南方向的“鬼哭窿”疾驰而去。
船舱内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指挥中心。高寒指派的两名技术人员——一位是沉稳寡言的水声工程专家老吴,另一位是年轻干练的数据分析员小刘——已经开始调试带来的主动干扰装置原型机和一些监测设备。杨振军也派来了一个四人安保小组,领队的是之前合作过的、代号“山猫”的精悍士官,他们检查着随身装备,沉默而专业。
船只进入平稳航行后,陈遇将核心成员召集到一起,包括郑船长、老吴、小刘、“山猫”、金大福和赵强。
“情况紧急,长话短说。”陈遇铺开电子海图,指向“鬼哭窿”区域,“我们的目标区域在这里。卫星监测到强烈的异常能量波动,频率与‘星煌’材料的致命共振点吻合。同时,敌方勘探船‘探海者号’已在该区域活动,并投放了大型作业深潜器。我们推测,他们可能在寻找、定位,甚至尝试激活所谓的‘海神柱’。”
他看向老吴和小刘:“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在尽可能靠近异常能量源的位置,布设这台主动干扰装置。它发出的特定相位差信号,理论上可以抵消或削弱对方的激活能量场,为后续行动争取时间。老吴,装置布放和激活,由你全权负责。”
老吴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沉稳地点点头:“明白。需要相对平静的海底环境,最好有基岩附着点。”
陈遇又看向“山猫”:“安保方面,由你负责。我们的对手很可能会采取干扰甚至攻击行动。首要任务是保证船只、人员和设备安全,在非必要情况下,避免直接冲突,但若对方主动攻击,授权自卫反击。”
“山猫”利落地敬了个礼:“明白!”
“金老板,你负责对外围信息的监控,尤其是‘探海者号’的动向,以及东南沿海线人可能传来的新消息。”
“放心,陈总,海陆空三路的耳朵都支棱着呢!”金大福拍拍他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巧卫星通讯终端。
最后,陈遇看向一脸跃跃欲试的赵强:“强子,你的任务是……环境辅助。利用你的设备和……经验,协助老吴他们寻找合适的布放点,并且,注意探测任何非正常的……‘味道’、‘声音’或者……‘感觉’。”他实在找不出更准确的词来形容赵强那种近乎玄学的敏锐直觉。
赵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把胸脯拍得山响:“遇哥你放心!找地方、闻味儿、听动静,这是俺的老本行!保证连只不对劲的虾米都逃不过俺的鼻子……和耳朵!”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忙碌起来。科考船在全速航行中微微颠簸,气氛凝重而紧张。
陈遇走到船舷边,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墨蓝色大海。晨曦初露,给海平面镀上了一层金边,但这壮丽的景色之下,却隐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杀机。他想起了临行前,林莉那强装镇定却难掩担忧的眼神,想起了希希举着画说“爸爸打败海神爷爷”的稚嫩话语,想起了实验室里孙宇、李文博他们熬红的双眼。
“无论如何,必须阻止他们。”陈遇在心中默念。
航行了大半天,临近傍晚时分,“海勘七号”终于抵达了“鬼哭窿”区域边缘。
这里的海况明显变得不同。海水颜色更深,近乎墨蓝,海浪也变得不规则,仿佛水下有暗流在涌动。天空堆积起了厚厚的乌云,气压低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船长,探测到前方有强电磁干扰,通讯信号开始衰减。”小刘报告道。
“正常,‘鬼哭窿’这片磁场一直混乱,老渔民都知道,指南针在这里会发疯。”郑船长沉稳地操控着船舵,“按照预定方案,低速靠近,声呐开机,扫描海底地形。”
主动声呐开始工作,发出有规律的“嘭……嘭……”声。屏幕上逐渐勾勒出海底的地形图——深邃的海沟、陡峭的海山、崎岖的礁石,地形极其复杂。
“发现大型金属目标!方位左舷15度,距离三海里!”小刘突然提高声音,“型号特征匹配……是‘探海者号’!”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透过舷窗,已经能用高倍望远镜看到远处那艘灰白色、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科研船”的轮廓。
“对方也发现我们了。”金大福盯着屏幕,“他们的航向有小幅度调整,像是在观察我们。”
“不用管他,继续我们的作业。”陈遇冷静下令,“老吴,寻找合适的布放点。”
“正在扫描……附近海底地形太复杂,陡坡太多……需要找一块相对平坦的区域……”老吴紧盯着声呐回波图。
就在这时,赵强突然抽了抽鼻子,眉头皱了起来,他跑到船舷边,使劲嗅着海风,又侧着耳朵,似乎在倾听什么。
“强子,怎么了?”陈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