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龙苑,虽然大部分家人已转移,但并未沉寂。陈平戴着老花镜,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星煌基地重建的进度报表和部分质量检测数据,时不时拿起红笔标注几下。毛凤英和赵梅则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带给庇护所孩子们的零食和酱菜。
“老陈,你看这数据,第三批重建厂房的抗压强度是不是比标准还高了零点五个百分点?”陈平指着报表上一处,对走进来的王小虎说道。
王小虎凑过去看了看,咧嘴一笑:“陈叔,您眼神真毒!这是俺盯着他们用最新调配的混凝土做的,加了点俺从强子实验室顺来的‘增强纤维’(其实是赵强某种失败植物纤维实验的副产品),效果贼好!就是成本高了点。”
陈平满意地点点头:“成本高点不怕,安全第一。星煌是咱们的命根子,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他放下报表,看向王小虎,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虎子,小遇要去江城的事,你知道了吧?这孩子,从小到大就主意正,这次……我跟他妈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毛凤英端着一盘刚蒸好的桂花糕走过来,听到这话,眼睛立刻就红了,用围裙擦了擦手,声音有些哽咽:“谁说不是呢……那江城人生地不熟的,还有坏人盯着……俺这心啊,跟油煎似的。莉莉和孩子们刚安顿好,他这又要走……”
王小虎赶紧安慰道:“毛阿姨,陈叔,你们别太担心。遇哥啥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次还有高组长和国家的人暗中保护,去江城也是正经的商业活动,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孙宇跟着嘛,那小子精得像猴儿似的,肯定能帮上忙。”
赵梅也叹了口气,把打包好的酱菜瓶子放进篮子里:“凤英啊,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帮不上忙,就别拖后腿。把家里照顾好,让他们在外面安心,就是咱们最大的功劳了。来,尝尝我刚做的桂花糕,甜着呢,给莉莉他们带去,孩子们肯定喜欢。”
毛凤英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用力点头:“对,对,咱们把家守好!”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到王小虎手里,“虎子,你也吃点,忙活一宿了。厂里的事,你多费心。”
王小虎接过桂花糕,心里暖烘烘的,咬了一大口,含糊道:“唔……好吃!毛阿姨您就放心吧!厂子有俺和陈叔盯着,出不了错!”
……
军方庇护所,位于城郊一处环境清幽、守卫森严的区域内。林莉安排好几个孩子睡下后,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去年全家在遇龙苑拍的合影。照片上,陈遇搂着她和希希,怀里的安安笑得见牙不见眼,背景是郁郁葱葱的院子和那盏后来被炸坏的兔子灯。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陈遇带着笑意的脸庞,眼中充满了担忧。虽然陈遇在电话里语气轻松,只说去江城参加一个技术会议,顺便考察市场,但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如果不是情况特别,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滨城,尤其是刚刚经历了安安遇袭的事件。
“妈妈。”希希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小声喊道。
林莉赶紧放下相框,把儿子搂进怀里:“怎么了希希?做噩梦了?”
希希摇摇头,靠在妈妈怀里,小声问:“妈妈,爸爸是不是去打很厉害很厉害的怪兽了?所以不能来看我们?”
林莉心中一酸,抱紧了儿子,柔声道:“爸爸是去工作,去一个叫江城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厉害的科学家,爸爸去和他们一起学习,让我们的钓竿变得更好,让坏人的怪兽没办法欺负我们。”
“就像钢铁侠那样吗?”希希眼睛亮了起来。
林莉忍不住笑了,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对,就像钢铁侠那样。所以希希要乖乖的,和妹妹一起,等爸爸带着新装备回来,好不好?”
“好!”希希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崇拜,“那我明天要画一幅画,给爸爸加油!”
……
江城,华灯初上,长江之水滚滚东流,将这座九省通衢的千年商埠分为三镇,江面上轮船往来,汽笛声声,两岸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一派繁华景象。
一家临江的高档酒店套房内,陈遇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江景和远处如同巨龙横卧的长江大桥。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气质沉静,与周围奢华的环境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深邃眼眸中偶尔闪过的锐利,透露出他并非普通的商务人士。
孙宇则显得有些兴奋,在套房里东摸摸西看看,一会儿摆弄一下智能窗帘,一会儿又研究起那个迷你酒吧里的各式洋酒。“啧啧,遇哥,这江城就是不一样啊,这酒店规格,这江景,比咱省城的招待所强多了!怪不得人家说‘货到汉口活’,这地方,一看就是搞钱……呃,是搞事业的好地方!”
陈遇转过身,看着孙宇那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是来参加研讨会的,不是来旅游的。收起你的好奇心,检查一下房间。”
孙宇立刻收敛了嬉皮笑脸,正色道:“放心,遇哥,来之前伟哥(张伟)给我做了特训,反窃听、防偷拍设备都带着呢。”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开始在房间里仔细扫描起来。
陈遇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上酒店经过加密处理的网络。屏幕上立刻弹出了张伟发来的加密邮件,里面是本次“江城国际新材料研讨会”的详细日程、参会人员初步名单,以及张伟团队根据已有信息筛选出的、可能与“渔夫”网络存在间接关联的几家江城本地企业和研究机构。
“宇子,过来看看。”陈遇招呼道。
孙宇检查完房间,确认安全后,凑了过来。两人仔细研究着名单。
“江城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副院长,李明博教授……他的研究方向和我们‘星煌’有部分重叠,之前还发邮件想邀请我们去交流,被文博(李文博)以项目保密为由婉拒了。”孙宇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道。
陈遇点了点头:“这次他也在受邀之列,而且是主题演讲嘉宾之一。可以重点接触一下。”
“还有这家,‘江城前沿材料科技有限公司’,”孙宇又指向另一家参会企业,“注册时间不长,但资金实力雄厚,主要业务方向是‘新型复合材料的民用转化’,背景有点神秘,公开信息很少。张伟标注,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和‘鼎峰资本’在江城的一个空壳公司曾经的注册地址,在同一个写字楼。”
陈遇眼神微凝:“哦?这么巧?安排一下,找机会和他们的人接触接触。”
“明白。”孙宇记了下来。
这时,陈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加密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明日午时,归元寺素斋馆,静候。”
发信人没有署名,但陈遇知道,这是高寒安排的接应人。归元寺是江城有名的古刹,香火鼎盛,素斋馆人来人往,确实是个适合秘密接头的场所。
“对方联系了。”陈遇将手机递给孙宇看了一眼,随即删除了短信。
孙宇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紧张:“终于要开始了!遇哥,你说这‘渔夫’,会不会就藏在那些衣冠楚楚的企业家或者学者里面?”
陈遇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璀璨的江城夜景,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拂面而来。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层层繁华,看到那隐藏在暗处的汹涌暗流。
“是人是鬼,总会现形的。”他淡淡说道,声音融入窗外隐约传来的江轮汽笛声中,“明天,去会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