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如絮,纷纷扬扬地覆盖了青屿岛的滩涂。这片曾因影阁阴谋而几近荒芜的土地,如今已渐渐恢复了生机。滩涂上,固根草的秸秆早已在秋末被村民们齐整收割,只留下齐膝高的根茬,像一排排沉默的守卫,在凛冽的海风中微微颤抖。寒风从东海深处吹来,卷起细雪,在枯黄的草茬间打着旋儿,仿佛在低语着过往的伤痛与新生的希望。
阿疤裹紧了身上的粗布棉袄,牵着追影犬阿守,沿着草田边缘缓缓前行。阿守是长安追影犬阿影的亲生犬崽,一身浅棕色的短毛被海风舔得油亮,四蹄稳健,眼神锐利。它脖子上挂着一只小巧的铜铃,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在空旷的滩涂上回荡,像是在向天地宣告:这片土地,有人守护。
“阿守,这边闻闻。”阿疤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粉末——那是他从长安固根田带回的蚀根粉残渣。这粉末曾是影阁用来摧毁固根草的毒药,如今却成了追踪敌踪的线索。他小心翼翼地撒了一小撮在冻土上。粉末刚落地,阿守的耳朵便猛地竖起,鼻翼急促翕动,尾巴绷得笔直,像一根拉满的弓弦。它猛地拽动绳索,铜铃声骤然急促,朝着西北方向的废弃盐场狂奔而去。
阿疤紧随其后,心中警铃大作。
那片盐场早已荒废多年,石墙坍塌,断壁残垣上覆着厚厚的白霜,像蒙了一层陈年的旧棉絮。干涸的盐池结着薄冰,踩上去“咔嚓”作响,仿佛脚下埋着无数碎裂的骨头。阿守一路狂嗅,最终在一座塌了半边的盐仓前停下,前爪在冻土上疯狂刨挖。不多时,一个小坑显露出来,坑中的泥土明显是新翻的,混杂着一股阴湿的霉味——那味道,与当初陈老五麻袋里散发出的气息如出一辙。
“有东西藏在这儿。”阿疤低语,手已紧紧握住腰间的破网锤。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踹向盐仓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灰尘。火把的光亮照进黑暗,眼前的景象让阿疤瞳孔骤缩:十几个麻袋堆叠如山,麻袋口裂开,灰白色的蚀根粉洒落一地,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更令人脊背发凉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残破地图——青屿岛的滩涂、长安的渭水畔,都被红圈圈出,旁边用朱砂写着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腊月初八,毁苗”。
“狗娘养的,还敢藏在这儿搞阴谋!”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王大爷带着一群村民扛着锄头、铁锹冲了进来,看到满地的蚀根粉,双眼瞬间通红。他一锄头砸向麻袋,粉末四溅,竟腾起淡紫色的烟雾,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怪不得最近总觉得盐场方向不对劲,风里总有股邪味儿,原来窝着这群耗子!”王大爷啐了一口,怒不可遏。
念安举着木灵碎片,蓝光如水般流淌,照亮盐仓深处。就在墙角的阴影里,一个黑影蜷缩着,披着破烂的黑斗篷,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陶罐。罐口的引信正“嗤嗤”冒着火星,火光映照出他半边缠着发黑布条的脸——是顾三的侄子!那个曾在终局阵被擒、却不知何时逃脱的影阁余孽!
“别过来!”他嘶声咆哮,声音沙哑如砂纸磨铁,“这盐仓底下埋了炸药!谁敢动,大家一起炸成灰!”
阿疤认出了他。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布满血丝,闪烁着癫狂与绝望。他知道,这人已无退路,唯有同归于尽。
“你逃不掉的。”阿疤缓缓逼近,声音沉稳如磐石,“两界的固根草已经扎了根,不是你能毁掉的。”
“闭嘴!”那人猛地将引信往陶罐上一按,火星跳跃,生死悬于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守如一道棕色闪电,猛然扑出!它精准地一口咬住那人握引信的手腕,火星瞬间被狗毛扑灭。那人惨叫一声,陶罐脱手,“哐当”滚出盐仓,直直落入外头的冰池之中,溅起一片碎冰。
阿疤抓住时机,破网锤狠狠砸在其后颈。那人闷哼一声,如破麻袋般倒地。村民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搜!给我仔细搜!”王大爷怒吼,“肯定还有别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