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穆白躺在简陋但坚固的床铺上,感受着体内如同潮水退去后的虚弱与空荡。铁匠提供的恢复剂带着一股辛辣的能量,缓慢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受创的精神,但那种被“母体”冰冷意念扫过的不寒而栗,却久久无法驱散。每一次闭眼,那毫无感情的“予以标记……清除优先级上调……”的低语就在脑海深处回荡。
林雪坐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诺亚安静地立在角落,受损的机体暂时得到了一些基础维修,但核心的损伤需要更专业的设备和材料。
“我感觉到了,”林雪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恐惧,“那一刻……非常冰冷,非常……空,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被那种空无吞噬。”她的预知能力虽然被干扰,但对这种超越常理的恶意感知却异常敏锐。
杨穆白反手握了握她,努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暂时……没事了。渡鸢怎么样了?”
“生命体征稳定了,但还在深度昏迷。铁匠派人严加看守。”诺亚回答道,“根据医疗数据,她体内那股狂暴能量已趋于平静,并与她自身的生命特征形成了脆弱的平衡。这很奇特,像是一种……强制进化或适应。”
这时,房间门被推开,铁匠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脸色依旧凝重,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决断。“你能站起来了吗?小子。”他直接问道,“时间不等人,‘母体’既然已经投下注视,就不会只有‘净化者’一种手段。我们需要尽快交换信息。”
杨穆白强撑着坐起身,点了点头。他知道铁匠说得对,被动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跟着铁匠,再次穿过壁垒内部错综复杂的通道,这次来到了一个更加隐秘的区域。这里的墙壁不再是粗糙的金属拼接,而是某种暗沉的、带有天然纹理的石壁,上面雕刻着一些模糊的、早已磨损的图案,依稀能看出星辰、树木的轮廓。空气中的臭氧味更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的、尘土的气息,情感抑制力场在这里几乎微不可察。
铁匠推开一扇沉重的、看似与石壁融为一体的石门,里面是一间灯火通明的密室。密室的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水晶棱柱,棱柱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四周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材质的卷轴、书籍和数据板,许多都古老得快要风化。
“这里是‘回响之间’,”铁匠介绍道,“壁垒的信息核心,也是唯一能一定程度屏蔽‘母体’窥探的地方。这块‘记录水晶’里,保存着壁垒建立者留下的碎片化记忆和信息。”
他走到水晶前,将手按在上面,水晶内的星云流转加速。“你说你得到了‘火种协议’的信息,还有‘哨兵’的留言。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关于‘火种’,关于‘母体’,关于你们的目的。这关乎我们所有人的存亡。”
杨穆白深吸一口气,从重生绑定系统开始,到情绪兑换、百倍返还,再到遭遇时空管理局、守护者卡姆伊的牺牲、火种协议的选择、世界之树的濒死、摇篮计划的猜测,以及刚刚与“母体”意识的短暂接触,尽可能清晰地讲述了出来。他没有隐瞒“火种协议”使用需要付出情感或生命本源的代价,也提到了掌心生命纹路和那块引起共鸣的晶体。
铁匠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时而震惊,时而恍然,最终化为深深的忧虑。
当杨穆白讲完,铁匠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果然……和创始者们留下的只言片语对上了。你们不是第一批反抗者,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他指向记录水晶:“根据这些破碎的信息,我们所处的世界,确实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场’或‘隔离区’,由‘母体’——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高维存在或机制——所掌控。‘情感’被视为一种需要被控制的‘混沌变量’,‘净化者’就是它的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