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溪用手腕抹了下眼角,“我已经越来越不敢指望某种完美了,和你说这些不是苛责你,我只是……我希望你不要为我付出太多,你和我相处应该更关注你自己能得到什么,而不是为我做了多少事。我说过的,我不甘心让任何人和事物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也没有理由去阻止你。”
“你不是想结婚吗?”
“我是想,但如果我的婚姻建立在你的同情和非真实自愿的基础,那还是不要为难你了。我不需要你怜悯我的伤口,我需要你亲吻我的灵魂。”
这时,电梯抵达我们这一层。门缓缓向两侧展开,宛溪扭头扎入厢内,眼眶底下一抹凄美的晚霞在我面前一扫而过,空气中残留着她的发香。
我有种置身世外的错愕,迟迟没有从中缓过来。拖着哭怨的话语已经停止,余音仿若绕梁般,在我脑海回响。
越来越不懂了,年龄的增长没能使我更洞察的清晰某些事物,少年笨拙的触角一点一点从泥泞里爬出来,也掉入了更浑浊的天空。就像自己的内心一样,辗转几个四季也未能探求些什么。
电梯门缓缓合上,情急之下,我用手挡住即将闭合的最后一丝缝隙。自动感应,距离的大门再度展开。
我一声不吭的走进电梯厢,宛溪倚靠在角落,双手抱臂,微微歪侧着头,眼眸低垂。
失重感从脚底升起,心脏也随着向下的牵引悬空。出奇的中途没有人进来,楼层数字在显示屏规律递减。
在这个电梯的下降的过程,我和宛溪各自占据舱内一隅,谁也没看谁。
抵达一楼,宛溪率先走了出去。她出电梯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背身站在电梯门口,若有心事的沉默片刻。片时,声音冷静:“你垫付的费用,我会还你的。母亲还没醒来,我还得在医院待会儿,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记得吃晚饭。”
我默不作声。
宛溪也好像不曾想听我说些什么,改变方向,朝着一楼便利店走去。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又合上了,我还在里面。闭合的过程,视野的单调从两边夹进,阻断了外界,也封闭了自我。
……
……
回家第一件事,抽根小烟。昨晚没吃完的西红柿炒牛肉,我放微波炉里热热吃了。茶几上残积着少许碎屑,是我弹烟灰的时候不小心弹外面的,飘零一样散在浅胡桃色的实木茶几面上。
我用面纸沾点水拭去,再用干燥的纸巾抹干。
吃完饭去卫生间漱个口,食物碎渣贴着陶瓷白的洗漱池内壁。水龙头开着,我用手拍打水柱,把残渣也冲入下水口。
应该还有很多事情可做才对,比如没事把家里打扫一遍,或者拖个地。窗户好久没擦了,虽然不影响,但偶尔做个清洁也不错。
但是我好累,我半身躺在床上,舒适的床单蕴蕴散发着她淡淡的体香。我后背有点陷下去,窗口外面传来保洁阿姨清空垃圾箱的声音,灯光漫过的枯燥天花板,手机在裤兜里有点发烫。
影子总在明媚的时候最浓重,我在想,尚且存在我眼前的美好光彩动人,生命又会有一块痕迹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