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很美。”她小声道,声音轻的像是嘀咕,却似只想让我听到。
投影影像真实到感官都联动欺骗,指甲上仿佛传来仿若蛛丝腿脚的微痒,仿佛真的有一只萤火虫栖息在我指尖。
这一抹微茫的光点,竟是由内而外晕染开的,萤火虫朦胧的轮廓外,还包裹着一圈羽化薄纱般的光晕,温润地呼吸着。
正因这层柔光,我们交叠的手指才在幽暗中如此清晰可辨,仿佛彼此的存在,都被小心地托付、凝聚在这方寸的微光之上。
周遭的惊叹适时响起:“哇,萤火虫唉。”
大人哄孩子,说要抓一只带回家,结果抓一拳,缩回来的时候,虚幻直接穿透了手背,上面无任何损伤。
之前自称齐天大圣转世的小屁孩得意妄言:“妖怪们识得我真身,纷纷化作萤火虫给俺们表演。这些都是俺老孙的功劳。”
魏语的手指,带着隧道特有的微凉湿意,忽然弯曲,像一只好奇的小动物,轻轻搔刮着我的指腹,激起一阵细微的痒。“话说,我从小到大似乎没见过萤火虫。电视里的萤火虫只是缥缈物一般的特效,现在也是特效,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真实的特效。萤火虫真的长这样吗?”
我摇摇头,可惜她看不到我摇头,若是能听见摇晃的幅动,也将近辞达而已。“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萤火虫具体长啥样,可能和蝉差不多。”
“可惜现实中很少见,”魏语叹息一声:“我依稀记得,我好像见到过类似萤火虫的东西,在我小时候家附近的公园里。那天我出门买文具,路上无意看到的。第二天晚上又见不到了,好似美好的东西永远是短暂的。”
我不言。
我们之间有安静一阵,不是无话可说,而是都有意识的留给我们一个缄默的时段。一种无需言语确认的、沉重的温柔弥漫开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的食指悄然滑下,如同藤蔓找到了依附,轻柔却牢固地勾住了我的食指,又从上方微微合拢,像鼬鼠环抱细枝般,包裹住我那算不上粗壮的指节。
充斥冷湿阴凉的隧道顿时浓稠了,轨车推着我们慢速前行,空气不再是透明的介质,而像是缓缓流动的,将我们与周围那些喧闹的人声、孩童的笑闹、轨车推进的机械声响,隔离开来。
黑暗的沉甸质感,包裹着我们这方小小的、只见萤火微光照亮,一个圆圈。
渐渐的,我们忘了这是鬼屋。
萤火虫飞走,在上空飘忽不定,漫天的萦绕,原本温顺乖巧的光点仿佛被注入了电流,霎时间异常的兴奋。
魏语有些淘气的执拗,伸长手臂,所及之处是刚才被我们触摸的那只,此刻正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飞舞。
她见机,用力一抓,萤火虫的投影落在魏语白皙的手背上,像是降维打击后坍缩的印记。
“抓住了!”她沾沾自喜。
突然,一团绝对的白光,毫无征兆,如同深处引爆的微型核弹,在我们眼前轰然炸裂。
视网膜有种被强行清洗的刺痛,安置在特定方位的灯光冷酷的刺穿了所有幻觉。
一只凄厉的鬼怪就这么倏地从水里面蹦出来,性感丰韵的身材僵挺笔直,腰及轨车底盘,身着湿透的清朝官服,宛如裹尸布包在身上。头发紧贴头皮,披散的黏在一起,像沥过水的紫菜。面部狰狞,鼻孔若插座的两杠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