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演员(1 / 2)

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

我所担心,是万一有人捡到那张征婚表,一看我姜言两个赫然大字,再一看高中没必要就征婚,我就羞愧不已。

至于魏语担心什么,她走在我前面,也有可能是我习惯了跟在别人后面。她头微微的低着,走路手也不甩,只有肩头随着移动,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幅度,轻轻起伏。

穿过人民公园,从另一个出口出去。站在路边,树影里藏匿的鸟鸣刚起,便被一阵更响亮的、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吞没。

她回头,眉眼像被稀释过,发出淡淡的忧虑,“你说,你的征婚表会不会被别人捡到?”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捡到又如何。”

“万一有人给你打电话……”

“我收不到,我填的是大师给的电话亭的号码。”

而且我也没有手机。

听到这样的答复,魏语非但不放心,反而由内而外、毫无演绎的表现出更为惶恐的担忧。她瞳孔一瞬间放大一圈,整个人都转过来面对我,左手猛地攥紧右手大拇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如同四颗突兀的珍珠嵌在皮肤上。

“所以你填的是真实号码,既然是真实号码,你就有可能接收到电话。要是有女生联系你,你跟别人跑了,我就是一个人。”

我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成语便是“杞人忧天”,典型的纠结于极小概率事件。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性,就会陷进万一、假如、要是等的疯狂焦虑之中,害怕别人眼里的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其实我多少能理解这种大惊小怪的心情,要说天有没有可能塌下来,不能说不可能,也并非一定会塌下来,但说不定呢。世人都说天不可能塌下来,那是因为天还没塌下来过。

高平陵之前,也没人相信一个快死的老臣能谋权篡位。

她所担心的,我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我不会害怕自己被抢走,我只会害怕她被抢走。

顿了片刻,我条分缕析:“首先,征婚表已经被扫地大妈扫走了,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进垃圾桶;若是捡走,除非有人捡垃圾,捡垃圾捡到征婚表且性别为女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十;有人无聊打电话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十;打了电话,我还能接到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十。这么小的数字,有什么好焦虑的,就算我接到电话,我挂掉就是。”

那么多百分之都只是我粗略计算(随便说的),理是这么个理。

听完,魏语紧绷的眉梢才稍微舒展,可是忧虑始终没有从她湛蓝星海般的眼睛里卸下。这个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而改变思想的执拗姑娘,似乎只是单纯的寻求心安,才将疑虑宣之于口。

“但愿吧,”她长长的叹口气,背过身,双臂摇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如果我有这么倒霉,我干脆死了算了。”

“别啊,”我走上前与之并肩,打趣的口吻说:“死之前先立个遗嘱,遗产分我多少。以我的身份,我多少得拿点。”

“你找死!”话音未落,拳头大小的拳头已经箭支当空的悬在我的头顶,随即咚的一声,锤子般砸在我的头上。

力道不大,还是掌握好分寸的,撞击度还不如一记耳光。

我缩了缩脖子,一边抚摸挨揍的地方,一边笑了笑说:“我分个屁啊,没有法律关系,我屁都不是。”

“知道你还说,该打!”魏语没好气的鼓起腮帮子,眼神嗔怪的瞪着我。

半晌,她又嘻嘻的笑出声来,眉眼弯弯,“这不要紧,以后你当上我丈夫,你就能分我财产了。”

我怔住。这念头我只敢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一闪而过,从未敢细想。她的丈夫?我的妻子?一个假设的未来,中间横亘着太多模糊不清的沟壑与迷雾。

因为这些不确定,我身体里的岩石缝摇摇欲晃起来,但我还是淡然一笑,装作我也似她那般无忧无虑的憧憬。

走着走着,魏语忽地停下脚步。目光越过马路,投向斜对面那一排倚着小区外墙的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