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溪拉住我的手腕,“把烟扔掉不就行了,车马上要来了。”
我呼出一口白气,干瞪着瞅她,“做事要有始有终,要么不做,要么做好。我姜某人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请你不要动摇我。”
“……”宛溪无奈的撇了撇嘴,“你不把烟扔掉,不上车,我就自己回家。”
“你去呗。”我甩开她的手,踏上能使我坠落的楼梯。
楼梯是四段三折返,走完最上面一段,我不得不改变方向。
在从上往下第二段阶梯,我不经意抬头,望见宛溪站在楼梯口,她嘴边拧着,如若赤火烧不开的花甲拧着。手死死的揪住外套衣摆,皱成揉乱的纸。
我停住,有那么一刹那,我踌躇自己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只是拌嘴而已,我抽着烟潇洒离开,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就这样,依稀听得见列车经过屏蔽门,哐当哐当翻腾干涩的空气,时间凝固了两秒。挡住站外本就扯不上明媚的光明,她的身影黯淡起来。
“回去,我做饭给你吃。”她轻轻的说,低眸,抓了抓盘在脑后的丸子。
胸口有一块软下来,却比叶刺还要狡黠的抹出酸涩。
我别开视线,手中的烟烧的很快,快一半了。我又吸一口,雾气伴随的吐纳跳跃:“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宛溪没在回应我了,列车门和屏蔽门相继展开的声音伴随尖锐的提示音铺卷。渐渐的,从列车出来的,从外面进去,脚步淹没这里。
我下楼,台阶是那种单一的色调,没有花里胡哨,我心情复杂。
这个令我不悦又让我舍不得的女人,我上辈子一定和她有什么没解开的烂事,所以我们要在这辈子相互认识又相互纠缠,又相互厌恶。
到底是以如何名状,形容这种愧疚、膈应、无法割舍、排斥的感觉,冷水和热水和在一起难道不是温的么?怎么有时滚烫,有时拔凉?
出安检口的时候,安检人员看我抽烟,本职的要叫住我。我提前挥手,告知我马上出去。他们可能也不希望闹大,反正我要出去,就没有强制我停下。
不凑巧,我比下车的人抢先一步,然而我走的慢,像是故意的,我出安检口的时候,身后的人潮蜂拥的赶超我。视野里的空阔快速被形形色色的夏季服饰,长发的、短发的、秃的,嘈杂流淌的我耳畔。
自己仿若一块掉进河里的石头,沉不下,也浮不起。不断沉稳也称不上洒脱的重量使我这样的人只得不着边的漂流。
漂啊,到出站口才发现雨又下来,我手中的烟将近殆灭了。怪不到阳光迟迟不来,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雨是真的没有离开过。
手里挣扎的温度丢到护栏外,我踩着台阶风干的痕迹,混淆进人群,没有方向的朝着一个方向继续下降。
下降到地面,我又坐在台阶上,面对管道形状的地铁通道口被边框定型的风景,听路边上,雨点咬疼一树夏叶的声音。
天快黑了,昼与夜的缝隙总得有一段黄昏来解闷,云块白一层黑一片,怕是看不到了。
我不知道出来后,我要去哪,可能是乘坐下一趟列车回到住处。但是,回去后我又该如何?
距离下一趟列车估计还有八分钟时间,我愣神许久才想起来,我什么也改变不了,至少还能续一根烟来弥补缺陷的时间。
路灯亮起,填进地上的坎坷,什么也没有。
吮吸,烟头给这灰色的天气烫出一点鲜艳。
树叶摇晃愈烈,非机动车停放区域的破碎密集,雨水缝在风的海鸥线上,落下,溅拂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