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轻轻的走过,听不见任何鼾响,地面光滑,周围格外安静,脚步嗒嗒清晰,室内冷气混合墙壁泛着冽光的白,有一刹那凉意。
然后我还是不得不盯着电梯的不锈钢门,数字屏降到一楼,叮的一声,我映在门上的倒影从中间被拉开,敞开的是贴有广告的电梯厢。
就连上升的过程也带着一股下坠感,楼层越来越高,我的双脚越来越重。
终于到目标病房的门口,橡木门的球形铜质把手扭起来有点阻力的摩擦感,我来过几次,这不是问题。
宛溪手悬在半空,她不是犹豫不决。
半秒钟后抬起来,大拇指本就参差不齐的指甲夹在上下牙之间,低射的眼光压抑着凝霜。她习惯这样,压力大就咬指甲,可能是很早养成的习惯,我就没见她指甲整齐过,除了新剪的几天。
两秒钟,我抢先抓住把手,手腕扭动,门咔的一下打开。
掺杂消毒水、药味、放置许久体味的味道扑面而来,一房三张床,宛溪母亲在最里面靠着窗户。
此时,从门口往里数,第一张床与第二张床中间的隔帘拉起来,两张床床却都没有人,只有随意掀开从不叠齐的被褥以不美观的形态堆积。
一个病房只有一台电视壁挂在墙的正中央,三人若是都想看,只能自行协商决定先调哪个频道。现在是没这个麻烦,但是电视关着。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只有手机短视频播放着不在我兴趣圈子的电视剧解说。
房间朝南,全天大部分时间是有光的,但是窗帘紧闭,只留一条缝。
有些事情本身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只因我焦虑,认为事物会走向我不期待的路线,于是我才忐忑。看清本质,我便无所顾忌,因为事物一定会发展到我不期待的地方,焦虑也没用。
我大步走去,两步意识到自己应当斯文,方才收敛步伐。不紧不慢,像时钟的秒针,手臂随着动作轻微摆动,平时微微驼背的上身挺的笔直,如同一把直尺。尽可能减小声响,以免扰民。
走到最里面那张床的尾端,我离窗帘的折痕只有半米不到。余光已经大致可以确定那个我不想见又不得不见的人就在这里,她不看电视,但是她就在这里。就算她不在这里,她也不会脱离这块区域的某一处,反正今天她一定就在这里。
食指按着眼镜中间,扶正,转身,然后双手交握立于身前。
“阿姨,我和宛溪来探望你了。”我说话温文尔雅,不认识我的人,第一眼都以为我饱读诗书、温和性暖。
如果只是一时的装模作样,我确保万无一失,但我本质不是这样的文质彬彬,所以也只是形式上的礼貌。
也不知道宛溪背地里有没有和她妈提到过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阿姨自己也明白我并不是表面上的谦逊,但她总会三言两语的说“姜言这孩子儒雅,太内敛不好。”
而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说太多话,话太多越危险。
“来啦,”肃穆的语气夹杂一丝日久颓废的惰性,阿姨关掉手机,放下。“宛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