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秒,她说:“你的思考过度直白,我说我要喝咖啡,我想喝的不一定是咖啡。实际上我喝什么都不重要,而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想喝什么。”
我心里开始扭捏,很突然的,对话急转直向一个我不愿面对,又渴望插入的话题。
魏语嘴角拧起来,像一团发酵的面揪起来,白白嫩嫩,扭曲着软呢的弹性。眼睛不知不觉如遇热的冰块,泛起潋潋的波光。
对此,我若木头一样木讷,没有逻辑的话停留喉咙打转。
我应该说些什么,这样才显得不那么呆滞。我必须说些什么,才能把懵懂的意识打通,让我即便愚钝,也能保持清醒。
但是我本能的退缩,期待她接下去说些什么。因为我怕我说错,词不达意。若是她并无要求我接上什么,那么我其实不需如对春联一样,非得对上一句相应的文字。
实际上她就是这么想的,默默不语,好久。我已经看她了,她却没看我。我们的视线像垂直符号⊥,看似她在主动,实则我在奔向她。
于是我注定要说些什么,才能维系我们之间的平衡,连贯不倒。
滚了滚喉结,我强迫自己勇敢,凝视她的侧眼,“有时候我搞不懂你,既然如此,我不如直白一点。你说你想喝咖啡,我就做给你。”
“你就不怕……”
“我怕,”我打断她,“我害怕的东西太多,但是有时候,我非常害怕的东西是我不得不接近的。我想做一件事,我做到了,然后是死是活,我等着就行了。”
沉默两秒,魏语终于扭头看向我,目光交集。对上的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从山上离开,到现在,总是有股燥热滞留不散,空调开着,似乎也吹不乱。
现在,我们眼神交汇,重叠在一起。那搓乱如毛线的心麻似乎解开了,在我们锋利又脆弱的视线下若剪断的丝线辉落。
——在那个年纪令人心驰神往的东西,涉及宇宙启蒙和灵魂飞升的东西,神似一滴水接触另一滴水的东西。让我渴望又被恐惧凌驾的东西,那个季节的车轮滑动的声音如刀,给这个冻结的炎热天气划开一道口子,我欲望驱驰,退缩又拼命的把这个口子扯大,窥见且凝望,用尽微如寒蝉的力气,去接近那我害怕的事物。
“你做到了,你也没做到。”魏语眼光复杂的盯着我的眼睛,细微观察才辨得清眉毛的轻蹙。
我哑然,默不作声。得知她在责怪我,我就不想说话了,她让我说我也不说。
好在她没有鞭笞我做我没有精气去做的事情,她别过视线,从我的凝视抽离。
远处有风吹过,戏谑的划过周边的树木。风随影动,哗啦哗啦,变形这个盛夏晦涩的犄角旮旯。
“记得我刚才说的话,昨天的蜀葵没有飘远。”魏语一边说,一边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我喜欢给自己留后路,也不忍心眼巴巴看着你走死路。”
我没反应过来,直到她从保温杯里倒出量很少的淡褐色液体在倒置杯盖里。
我大惊,魏语斜过眼,嘴角眯眯的一笑,笑的很温柔。
“我昨天骗你来着,我没喝完。昨天一回去,我就保存下来,现在估计凉了吧,但是凉的也能喝。”
我:“……”
魏语把保温杯的瓶身放回杯架,双手像是冬天汲取温暖的淤紫,握住一只灌完热水的热水袋那样,握住装载凉透的稀淡咖啡的瓶盖。
装模作样对着水位没超过瓶盖四分之一的发给吹了口冷气,仿佛还冒着热气。
随后,她重新把目光对齐我,双眸柔情如剪水,“我们的下午茶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