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淡!不带我也就算了,好歹把我送回去啊!一个人在偏僻山村,你是人贩子么!”我扯着嗓子,对着那条空无一人的土路大喊,强烈的声波震的我喉咙如刀割一样的嘶痛。
喊完诉完,不忿的情绪排出体外,被遗弃的落寞如同烧水壶内底刮不去的垢渍,粑在心底,被晒干凝固。
“你骂谁呢?大早上的,泼妇骂街似的嘴脸,不会刷牙是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不远处冷冷的袭来。
我大惊,一转头,发现魏语坐在婆婆家后院的大磨石上。双手抄在胸前,蔑视的眼形微微眯起,放射一种铁屑般的视线。嘴角下歪的弧度宛如淬过的铁钩,由内而外透着冷嘲热讽。
她翘起二郎腿,巨大磨盘比她腿高,双脚一高一低着悬空。炎炎晴天之下,修长纤白的素腿透着高光,仿若披着水涟的娇洁栀子。
一起一落,她右腿换到左腿上,凉鞋绊带萦绕的玉脚若花枝摇曳。脚尖轻佻的朝我指了指,声音像是从冰块里渗出来:“我是人贩子是吧?那你别走了,留下来,等哪天有空报个警,让人来抓我。”
我傻眼,顿了顿,摇头晃脑好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转换为不会显得太低贱的态度,握拳抵在嘴前清清嗓子,故作自然的说:“一脚醒来,路见不平一声吼,全身的肌肉都会动起来,提神醒脑,强身健体。而且这里绿植覆盖率大,空气清新,很适合养生。刚才试了一下,效果不错,有劲了。”
魏语持续着藐视的眼神,眼周肌肉不屑的抽了抽,朝我空啐一口,“哈,忒!”
唾沫星子没出来,她只是做个样子。啐完,她从磨盘上跳下来,双脚找地,随意拍了拍裤子,“我要出发了,你要是想走,就赶紧刷牙洗漱吃早饭,把东西收拾收拾。别浪费我时间。”
说罢,摆出一种门缝里看人的高傲姿态,五指纤纤,撩起鬓角一缕如墨青丝。往后轻拂,发丝扫过耳尖,熟视无睹的从我面前经过。
她特有的体香如云朵拖曳的痕迹,钻入鼻息。我有那么一刹那恍惚,随后心脏拉扯出一席悲恸的丝连。
我见过她矜高的架势,她在班里,对那些她不屑交谈的人就是这般的倨傲。
也就是说,
现在对她来说,我是一个表面意思都无需关照的陌生人。
我们已经疏远到这种地步了……
这样的我们,既是她还愿意施舍我一点旅途的后续,还有什么意义呢?
汹汹烈火的阳光倾洒,我找不到方向的右瞥,才注意到我身边距离最近的是一棵颓然的榕树。
枝叶蔫蔫的下垂,在强光下失去原有的色泽,树影被来自遥远炽昼尖锐的光逼进涸硬的泥土,模糊成一片,融化倒塌的杂草。
我怀揣莫大的求凉心理,躲到阴翳下。
可是风,也是滚烫的,裹挟着烈日盛气凌人的威力,将我进村的一点残念吹的七零八落。
也许事物发展的规律,在我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在一个没有能力的年纪,走向凋零是必不可免的。
我这样思索着,她已经消失不见。
地广人稀的山村是闲暇的,一个人的闲暇是一种孤独。
叽叽喳喳的鸟鸣从看不见的盲点,四面八方涌来,植被茂密的地区。我的世界,空荡,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