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风了,空气寂静,毫无波澜。
魏语又嘬了一口咖啡,告诉我:“喝完了。”
我更加急迫,“喝、喝完了?下午茶结束了。”
“嗯”
“结束……那就……回去吧。”
魏语沉默少许,对我说:“你看着我。”
我一惊,“为啥?”
“因为我在看你。”
手心冒汗了,“那又怎样?”
“你在我的注视下成为你,难道要遗弃我,让我一个人溃散?”
我愣了愣,手指在膝盖抠了三下,才以树懒攀爬的速度转过头去。
目光重叠,她眼睛睁的很大,却不刻意。就好像为了包围一个孤独的我,不得不朝着我的方向,扩展她清冷下的温柔。
对视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山村再次发生,我凝视她茉莉花似的瞳眸,如同凝视一面镜子中的我。
死死的纠缠,挣扎晚霞到临前,白昼最后的花朵。
然后我发现我离不开了,可能早就如此。从第一眼的不在意,就注定往后要用无数的凝视去复制,繁星包裹的感觉。
彼时若有她无我,或有我无她,光就不复存在。
相向的盱视凝固成琥珀,强烈的表达如点燃的羽毛飞升,我激动的开口:“我其实一直想对你说!我老早就想对你说了,我现在就要对你说。”
她眼中的湖泊触动,烟霭色调下,明亮透彻。
我屏息,牙关咬合,文字从缝里挤出:“我xi……xi、xi、xi……”
声音像是蔫了的发动机,没动几下没了气。休整片刻,我二鼓作气,“我xi……”
更次更短,只有一声,尾音却拖的老长,如同一块冰在沙漠里滑行,越长越慢,最后融进沙尘的低冷温度里,杳无音信,连经过的湿润痕迹都削骨无存。
“我要回去吃饭了。”我说的,站起身,腿麻的差点跌下去。
扶着大腿一瘸一拐的朝婆婆家的方向走去,才发现天色不知不觉遁入了介与白与夜的边界,周遭一片昏沉。
这里似乎是没有晚霞的,鲜艳的蜀葵和潺潺的溪水也折不出一抹可以拾缀惬意的绚烂。这本可以是如梦如幻的开端,只是捕捉夜色的人松开风的筝线,也就放逐了一生中可能只有一次的心浪。
巨大的悔意充斥心脏的空间,我走着走着,犹豫要不要回头。忽听得一阵果断、迅速的抽离声。
回头一看,溪涧泛起一圈又一圈低落的涟漪,那双素白耀眼的脚终于臣服灰质的空气,趋向黑夜的缥缈里泛着单薄的微光,踩着不太茂盛的草地,一步一步留下潮湿。
魏语提着那双胶鞋,低着头,碎发遮住双眼,好没有朝气的走来。经过我的肩膀,我短暂瞥见藏匿在发丝之下的无光。
“我很喜欢泡脚的,我也喜欢喝咖啡,有无点心都不重要。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但是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我看的很开,没有的就是没有,我不会得到的东西就是没有。既然没有,那我就无欲无求了。”
她说话的声音非常低吟,有种燃烧的木炭,被水浇灭了炽热,嘶嘶的冒出一团破碎的浓稠,那种感觉。
我心拧的皱巴,她的话,仿佛在告诉,她给过我很多机会,也熬住过无比悠久的等待。但是我不是一个可以扛得起责任的人,哪怕只是小小的宛若一片花瓣的轻度,我也无力捡起。
所以她看透我了,从此不会再有这样的时遇,给我一鼓、二鼓作气,也没有我衰弱的契机。
人到一定年龄才会明白,有些事一旦错过,就真的错过了。那年我17岁,我以为我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她不急不慢的走,在我眼里,她走的好快。恍惚的时间,就把我甩在身后。
夜色裹挟忧伤的气息,蹒跚的爬上地平线的上方。山村的黑夜真正覆盖一切,想必再过几刻,就看不见云朵,连星星都不给我。
我感觉自己累了,腿部的麻意已经散去,她在我的视野里缩小。目力所及的范围,黑暗逐渐笼罩一切,脚边的小草弱弱的摇晃着,散架经不起考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