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我开始懂事的时候。
什么也不懂的时候,才是一个人的灵魂最纯净的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候。
记忆是病毒,逼得哺乳动物不得不背负过去艰难爬行。所以我时常认为鱼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动物,他们的记忆只有七秒。
失恋了,七秒后就忘了;被领导骂了,七秒后就忘了。
鱼是不会背负什么痛苦活着的,抛弃记忆的鱼是比人类还要精神健康的。
那么,去死不就行了?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我不经意注意停留公交站前的公交车的大车轮,心里犯怵。
对啊,不快乐为什么不死呢?
因为总有些美好的东西在矫正脱离的轨迹,比痛苦更残忍的东西是美好,她支撑我活着。
“喂……喂!”魏语扯了扯我的耳朵,“你累不累啊?要不要放下来歇一会儿?”
我这才察觉我失神许久,咳了咳,背带勒住的部位有些发麻:“我累啊,能不累吗。我答应你背你转一圈的,赶紧转完,我要回去吃西瓜。”
“算你言而有信,”魏语满意的捏了捏我的脖子,“西瓜我让一点给你,你多吃点。”
“你别到时候告诉我,西瓜就是奖励。”我太清楚这疯丫头的套路了。
“喂,我有那么奸吗?肯定不是啊。”随后,魏语轻佻一笑:“这么说,你很在意奖励。”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我坚信我说的是实话。
一定是实话没错,不会有错,我不会在意的,肯定不会在意的。
山上有一条土路,这里对比婆婆家附近不是那么大狭窄。四周绿林、杂草也不是很茂密,路还算平坦,有点像旷野。
前方稍远的地方,我看到一群小屁孩坐在路边的小池塘,看着我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心里不爽,这群小屁孩是没见过背人吗?要是我经过的时候,他们说我猪八戒背媳妇,我就毫不留情的呛他们一句。
幸好,他们没有,焦点不在我身上。
当我路过他们,他们一个个的,视线齐刷刷聚集我的身后。
说话声不小,这不近不远的距离,我也能隐隐听得懂他们浓重的四川方言下,令人哭笑不得的字义。
“那个大姐姐咋个在背篓里头,还喊人背起呦?”
“我哪晓得嘛!多半是在秀恩爱。我有个老辈子去过城头,说现在城里人秀恩爱的花样儿多得很,只有你想不到,没得他们做不出!”
“不得哦,哪有正常人像这样秀恩爱的嘛。诶,我听人摆龙门阵说,有些残疾人没腿杆,出门都要别个背到起。”
“啊?大姐姐是残疾哒?好造孽呦。”
不行了,我嘴角要压不住了。
隔着背篓的编竹条,一种克制的愤怒隐隐约约渗出来,后背像贴了个闹钟轻轻颤抖。
魏语大喝:“你们硬是嘴巴都长歪咯!不尊重我就算咯,要是真有残疾人从这儿过,你们也还楞个没得分寸嗦?”
裹挟凶气的怒过好像一阵风,朝他们袭来,小屁孩们头发竖起,两个胆小的撒腿跑开。
其中一个不怕死的小胖子挺着胸膛,毫不惧色的走来。
桀骜不驯的表情,昂起的下巴,颇有部落酋长的魄力:“你吼那么大声做啥子嘛!莫以为你们是大人,就可以想咋个就咋个,想翻天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