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倒立流星(1 / 2)

我们以这种行为艺术的姿态坐了好长时间,细润的雨一开始如银针一样稀薄的敲打木盆,传递进我的脑髓就跟遥远星系的霹雳似的,微弱不间断。

待我习惯了这种噼里啪啦,时间仿佛柔化了边缘,粗暴的击打也就成为了一种抚摸。

好像是弗洛伊德说的,假如人处于一种不能克服的痛苦之中,就会爱上这种痛苦,把它看成幸福。

所以我是受虐狂吗?

我觉得不是,至少目前我觉得我不是。因为我清晰的知道,我的痛苦来源不是这淅沥的雨,只是触景生情,从而将痛苦绑在细腻的雨滴身上,一种嫁祸的罪过。

所以我没有爱上痛苦,我爱的是挣扎在痛苦中依然有雅兴舞文弄墨,各种浮夸潦草的字眼包装自己,自以为悲情尘世下的浪漫主义,一种呻吟的我。

我和莎士比亚只差两个字啊。

半隔绝的空气里,裤腿有点打湿了,江晚默默的说:“人怎么就不能各自完全独立的活着呢?”

她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不大的木盆里,有些醉人。我思索片刻,说出以前我不会说出的话:“因为放眼地球,甚至宇宙,我们就不是一个生命。”

“这么说?”

我开始细水长流的讲解我的观点:“你见过蚂蚁窝吗?生物学上,蚂蚁是一个生命,那是局束于蚂蚁本身而言。但是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叫《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里面有一个人说过:蚂蚁只是一个细胞,蚁后是大脑,兵蚁是防卫组织,工蚁是嘴、是手、是传递,所以蚂蚁是一种松散生命。同理,我讲不全,你可以大概的理解为地球或宇宙才是一个生命,人类只是地球身体的细胞,少一两个都不影响。”

江晚半开玩笑的回复:“我看是细菌。”

“差不多。”

江晚低迷的叹口气,“我们真的好渺小,假如地震海啸发生在我们身边,对于地球而言可能就是做了次局部清洗。这样一来,我们的快乐与痛苦也不值一提,因为情绪的能量平摊在那么广的宇宙,简直等于没有。”

对啊,连痛苦都不值一提,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原本有些淡释的压抑又蒸馏似的的浓稠起来。

江晚微微躬身,木盆朝她那一边微微倾倒。晦暗里,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只听得见她忧虑的语气,“所以我和江早的不和也只是排斥作用。我感觉自己就是个意外生产出来的小细菌,跟自己家里人也格格不入。”

“你还在乎这些?我以为你是自我主义。”

“我是血肉之躯。”江晚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了。

我们又沉默了好久,雨越下越大,裤腿的材质贴合腿肚的皮肤,带来一阵湿稠的不适。

头顶上的木盆也骤烈的作响,犹如蜜蜂嗡嗡的磨蹭尾尖的刺,鼓点一般的旋律警示我们,外面的世界很疯狂,而我们不能一直安然自若的缩在薄如蝉翼的舒适圈。

“走吧,”我说:“雨下大了。”

江晚淡淡的回道:“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面对江早那张巴不得我死的臭脸。”

“那你总不能不回家吧,你父母不担心吗?”

木盆悠悠晃动起来,是江晚在轻微摇头,她说:“我父母今天不在家,江早会待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深夜,我不想面对她。”

我有点苦恼,总不能让我把她带走。三更半夜的,和女孩子共处,有点容易招来闲言闲语。

我说:“要不,你在外面找个地歇着,等雨停了,你妹妹差不多睡着了,你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