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药方本身就是虚构,钱谦益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到时候,自己反而会因为“伪造证据”而陷入万劫不复。
那么,该如何利用它?
张承安的视线,从药方上那些珍稀药材的名字上一一扫过。
鹿茸血、东海夜明砂、天山雪莲子……这些东西,都隐隐指向宫闱秘事,指向某些不可言说的需求。
这才是真正的杀机。
这张药方,不是用来“指证”钱谦益的,而是用来“打开”钱谦益和他背后那些人的。
它是一个引子。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把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到钱谦益身上的引子。
一个能让圣上,对钱谦益产生怀疑的引子。
“呵呵……”
宋河这小子,真是个鬼才!
他重新坐下,铺开一张新的宣纸,研墨,提笔。
笔尖饱蘸墨汁,悬于纸上,久久未落。
他脑中飞速盘算。
不能提药方,至少现在不能。
但必须让“济世堂”这个名字,出现在明日的朝堂之上。
有了。
他想到了宋河的另一个“杰作”石灰消毒。
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都和宋河有关,都和“为民”这个内核有关。
一个,是光明正大、简单有效的善举。
另一个,是阴暗角落里、荒诞离奇的骗局。
一正一反,一明一暗。
用光明,去撬动黑暗。
张承安的嘴角,缓缓向上牵动。
笔锋落下,墨迹在宣纸上迅速晕开。
这一次,他写的不再是为自己辩解的文字,而是一篇,杀气腾腾的檄文。
……
翌日,太和殿。
天光微熹,百官肃立。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瞟向站在都察院队列最前方的张承安。
这位“铁骨头”御史,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身形笔挺如松,脸上看不出丝毫颓色。
反倒是他身后的一些同僚,一个个愁云惨淡,眼神躲闪。
礼部侍郎钱谦益站在对面,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在他看来,张承安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已经联合了数位言官,准备今天在朝堂上,发起最后的总攻,将张承安彻底踩进泥里。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大殿的沉寂。
话音未落,一名御史就迫不及待地出列。
“启奏陛下!臣,都察院监察御史王霖,弹劾左都御史张承安,滥用职权,勾结商贾,意图谋取私利!”
来了。
张承安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被弹劾的人不是自己。
王霖是钱谦益的得意门生,此刻口若悬河,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滔滔不绝地讲出。
“……前日,张承安强令户部拨调大批石材,交予一介白身宋河,于草根巷、流民巷等地抛洒,美其名曰‘消毒防疫’!此举荒谬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