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拐入一条僻静的窄巷,七拐八绕,最终在一扇不起眼的后门前停下。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卢晚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确认是宋河后,他才迅速将门拉开,把人迎了进去。
“大哥!”
这间小院是他们的一处秘密据点,寻常时候绝不启用。
宋河没有废话,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宣纸,递了过去。
正是那张刚刚将济世堂刘神医送入大牢的“催命符”。
卢晚小心翼翼接过,展开一看,目光瞬间凝固。
“阴蚕蚀骨蛊?”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光看这几个字,就迷迷瞪瞪的,再看到下方那些珍稀到近乎传说的药材,以及济世堂鲜红的印章和刘承的签名,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这是什么路数?
“今天下午,济世堂的刘承,已经被顺天府以行医诈骗的罪名拿下了,人赃并获。”
“公子,您的意思是……这张药方是假的?”
“真假重要吗?”宋河反问,“重要的是,它现在是一份‘铁证’。一份能让某些人寝食难安的铁证。”
卢晚的呼吸一滞。
他不是蠢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张药方本身或许荒谬,但它上面罗列的药材,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宫中某些秘而不宣的需求。而“阴蚕蚀骨蛊”这个凭空捏造的病名,更是充满了可供解读的恶意。
“你晚上亲自去一趟,”“送到张承安的府上。”
“张承安?”
这位张御史可是朝中有名的“铁骨头”,因为弹劾礼部侍郎贪墨一事,最近正被侍郎一党疯狂反扑,处境岌岌可危。
“公子,这张东西张大人他会信吗?他会不会觉得这是个陷阱?”卢晚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对于一个身处绝境的官员来说,任何从天而降的“援手”,都更像是一个新的绞索。
“他会的。”
“去吧,天黑透了再动身,注意安全。”宋河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大哥!”卢晚郑重将药方折好,贴身藏入怀中。
……
子时,夜色如墨。
张府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承安坐在案后,面前堆着小山般的卷宗,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圣上的态度日渐模糊,原先支持他的几位同僚也开始退缩。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张被越收越紧的网里的一条鱼,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窒息的命运。
“难道,真的要输了吗?”张承安喃喃自语,拳头在桌案下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让钱谦益那样的国之硕鼠继续窃据高位!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他的心腹老管家张伯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老爷,有件东西,一个陌生人托我务必亲手交给您。”
“来的人是?”
张承安耐着性子问到。
“知府卢炳章之子。”
“还得是宋河小先生啊!”
顿时张承安明白了这个药方的用处,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张承安他没有立刻动笔。
而是起身,踱步。
从书桌到窗前,再从窗前回到书桌。
直接把药方呈给圣上?
不。
那只会让圣上觉得,自己是在用阴私手段构陷同僚,格调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