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侍奉一个新的主公!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他毕生坚守的“忠义”二字,在这一刻,被这道命令彻底粉碎,碾成了齑粉。
死,是违抗主公的遗命,这是不忠!
活,是侍奉二主,变成了忠!
他引以为傲的信念,成了一个死结,一个悖论,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个笑话,将他的精神,他的意志,彻底锁死,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狠狠撕裂!
“噗通!”
一声闷响。
张任,这个在万军丛中都未曾弯过膝盖的铁血汉子,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干。
他的双膝,重重地砸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他不是跪刘备,也不是跪沈潇。
他跪的,是那份诛心的命令。
“主公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悲鸣,从张任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两行滚烫的泪水,冲开他脸上的尘土与污垢,决堤而下。
“你……你这是要诛我的心啊!”
他伏在地上,双肩剧烈地耸动,整个大牢,只剩下他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哭声。
刘备眼露不忍。
法正的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快意与钦佩的复杂光芒。
而那些益州旧臣,则个个面色戚戚,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沈潇没有给张任太多沉浸在痛苦中的时间。
他示意狱卒打开牢门,走进去,亲手将张任扶起。
“张将军,醒醒吧。”
沈潇的声音,有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真正的忠,不是愚忠,更不是为了某一个人白白去死。”
“看看这益州的百万百姓,他们刚刚经历了战火,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看着你们这些忠臣良将毫无意义地死去,让亲者痛,仇者快!”
“玄德公心怀天下,志在重塑强汉,扫平乱世。为益州百姓尽忠,为大汉万民尽忠,这,才是真正的忠义!这,才是刘璋牧守,真正希望你去做的事!”
沈潇的话,为张任那片混乱黑暗的内心世界,撕开了一道裂口。
为百姓尽忠……为大汉尽忠……
是啊。
刘璋已经成了过去。
可益州的百姓还在,大汉的天下还在。
他的忠诚,不应该随着一个主公的落幕而被一同埋葬。
张任停止了哭泣。
他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刘备,又看了看沈潇,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挣开了沈潇的手,用力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袍,而后,对着刘备,缓缓地,单膝跪地。
“罪将张任,愿为主公……效死!”
声音嘶哑,却坚定如铁。
……
同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不断上演。
面对以气节自居,拒不合作的黄权,沈潇拿出了刘璋的命令。黄权看完,沉默半晌,长叹一声,拱手归降。
面对孤高自傲,看不起刘备出身的刘巴,沈潇甚至懒得多说,直接将命令甩给他。刘巴看过之后,脸色几度变幻,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诛心之计!
用你最引以为傲的忠诚,来击溃你的忠诚。
用你旧主的命令,为你套上新主的枷锁。
这一招,狠辣,精准,无人可挡!
不到一天的时间,成都城内所有还在为刘璋守节的硬骨头,全都被这道“最后的命令”敲碎了脊梁,乖乖地向刘备俯首称臣。
益州内部,最后的阻力,被彻底扫清。
从府衙大牢出来,天色已近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刘备走在最前面,他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潇,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慰,有感慨,更有几分……藏不住的后怕。
他无比庆幸,沈潇是自己人。
“子明,你的手段……真是让备,大开眼界啊。”刘备由衷地感叹。
沈潇笑了笑,夕阳的暖光照在他脸上,让他那份算计人心的冷酷,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一点攻心的小术,上不得台面。”
他恰到好处地一记马屁奉上。
“关键还是主公仁德布于四海,他们心里清楚,归顺主公,才是真正的光明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