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子时。
蔡府后院,一座偏僻的宅院内。
徐庶,化名单福,此刻被困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窗外,东门方向隐约传来的喊杀声。
母亲就在这府内,名为供养,实为囚徒。
蔡瑁用“孝”这根世间最柔韧、也最牢固的丝线,将他死死捆缚于此。
拼了!
徐庶眼中陡然闪过猩红的决绝。
他猛地停下脚步,右手“呛”的一声,握住了桌案上冰冷的长剑。
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不如轰轰烈烈地杀出去!
哪怕是死,也要用自己的血,溅蔡瑁一身!
就在他提剑欲出,准备做这人生最后一次殊死一搏的瞬间——
“吱呀……”
身后,一扇平日里从外部紧锁的后窗,竟被无声地推开。
徐庶豁然转身,长剑横于胸前,全身肌肉紧绷,厉声喝道:“谁!”
窗外,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为首之人,身材魁梧,一身煞气,穿着的夜行衣,掩不住从江河风浪中淬炼出的霸主悍勇。
正是锦帆贼,甘宁!
“单福先生,莫慌。”甘宁声音压得很低,“奉我家主簿,沈子明之命,前来接先生与伯母离开。”
徐庶握着剑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几个气息彪悍的男人,又看了看他们身后那洞开的窗户。
窗外,竟是一条直通府外的漆黑水道。
甘宁身后,又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是一个面容沉静、气质儒雅的年轻人。
沈潇!
他平静地看着一脸震惊的徐庶,微微颔首:“元直先生,潇,有礼了。”
“沈主簿已承诺,会将伯母安然接到长安,以我主玄德公皇叔之名担保,奉养天年,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甘宁在一旁沉声补充。
这一番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徐庶内心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地方。
沈潇……玄德公……
这份仁义,这份周全,让他这个被“孝”字压得喘不过气的男人,眼眶瞬间就红了。
可……
“多谢沈主簿高义!”徐庶声音沙哑,手中的剑却并未放下,反而握得更紧。
“只是,庶受恩于水镜先生,在襄阳亦有三五知己,岂能不告而别,一走了之?”
他心中挣扎,痛苦万分。
一边是脱困的希望,一边是师友情谊的牵绊。
“元直兄,此言差矣。”
沈潇身后,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
诸葛亮缓缓走出,他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徐庶。
“若你的志向,仅仅是侍奉恩师,结交好友,那留在此地,确是美事。”
“可我与子明先生都看得出,元直兄胸中所藏,乃是经天纬地之才,心中所想,乃是匡扶天下之志!”
一句话,点破徐庶内心的骄傲与不甘!
沈潇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接过话锋。
“元直,我来问你,万事万物,根基何在?”
不等徐庶回答,沈潇便自问自答,声音越来越洪亮!
“民之根基,在于田亩!无田则流离,民不成民!”
“国之根基,在于民心!无民则邦散,国不成国!”
“而士之根基,则在于其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