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饱经世事的眼睛里,露出了洞悉一切的笑意。
“爹,你快来看!”黄月英兴奋地将那张“龙骨水车”的图纸递了过去,“这是这位……这位先生的设计,简直是神来之笔!”
她这才想起,还不知道沈潇和诸葛亮的名字。
沈潇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晚生刘备帐下主簿沈潇,字子明。这位是我的小兄弟,诸葛亮,字孔明。冒昧来访,还请黄公见谅。”
“诸葛亮……”黄承彦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个名字,他曾听司马徽水镜先生提起过,赞其有“卧龙”之才。
今日一见,再看看他与自己女儿相处的情形,黄承彦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是诸葛小先生当面,失敬失敬。”黄承彦哈哈一笑,看向沈潇,“子明先生不必多礼。能画出此等利国利民之物的,绝非俗士。请,屋里奉茶!”
解决了龙骨水车的技术难题,庞统也彻底没了脾气,当场便认赌服输,对着沈潇长揖及地,表示愿意投效刘备。
沈潇此行,可谓是收获满满。
他看着黄承机府中那些精巧的机关,又看了看旁边还在热烈讨论的诸葛亮和黄月英,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型。
“黄公,”沈潇郑重地开口,“我主玄德公,立志‘开万民之智’。然则,智慧不仅存于书本,更存于这百工之术中。”
他指着院中的机关,声音恳切。
“如令爱这般的天纵奇才,若能有更多的人与她一同钻研,这世上,又会多出多少如‘龙骨水车’一般,能造福万民的神器?”
“子明之意是?”黄承彦目光一凝。
“我主欲在长安,开办一所‘工学院’!”沈潇掷地有声,“不读经义,只究算学、格物、机关、建造之术!专门培养能工巧匠!晚生斗胆,恳请黄公出山,主持此事!也请月英姑娘,不吝才学,担任学院的教习!”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将“奇技淫巧”与经学并列,甚至要专门为此开设学院?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黄承彦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眼中那因找到同道而绽放出的、前所未有的光彩,心中那块坚守了数十年的士人壁垒,第一次,出现了松动。
“此事,事关重大,容老夫……考虑一二。”
沈潇知道,他心动了。
这就够了。
……
离开黄府,天色已晚。
襄阳城的街道上,华灯初上。
“士元,此行多亏有你。”沈潇心情大好,“如今你我同殿为臣,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庞统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斜着眼看他,“你这人,肚子里坏水多得很。先是拿图纸砸晕我,又是给我家阿丑和你的小卧龙牵红线。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去找徐元直了?”
徐元直,正是徐庶的表字。
沈潇心中一喜,看来庞统和徐庶关系果然不错。
“正有此意!还请士元为我引荐!”
然而,听到这话,庞统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蔡府方向,眼中闪过阴霾。
“引荐,怕是难了。”
“为何?”沈潇心中一沉。
庞统叹了口气。
“元直此人,你可知他最重什么?”
“孝道。”沈潇答道。史书上,徐庶正是因为母亲被曹操骗去,才方寸大乱,挥泪辞别刘备。
“没错,是孝道。”庞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懑与无奈,“就在半月前,蔡瑁那老贼,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元直的才名,派人去请,被元直拒了。”
“那老贼怀恨在心,竟寻了个‘不敬宗亲’的由头,将元直的母亲‘请’到了府中!”
“名为供养,实为囚禁!”
庞统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元直是天下闻名的大孝子,母亲落在蔡瑁手上,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被困死在襄阳,动弹不得!”
“如今的他,哪里都去不了,谁……也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