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匈奴人的心中,早已被贪婪和杀戮填满,哪里还有良知的存身之处?
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希望能换来一线生机。
回应他们的,却是匈奴人冰冷无情的马刀,以及飞溅的鲜血。
鲜血,染红了曾经平整干净的街道。
鲜血,染红了家家户户的门楣。
鲜血,也染红了每一个匈奴兵士脸上狰狞而满足的笑脸。
匈奴首领于夫罗,骑在一匹高大雄壮的黑色战马上,冷漠地注视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与不忍。
只有如同草原狼王般的贪婪和暴戾。
一个又一个匈奴兵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从各家各户冲出来,满载而归。
他们怀里紧紧抱着抢来的各色布匹绸缎,许多上好的丝绸被他们粗鲁地撕扯,沾满了污泥和血迹。
他们的肩上,扛着沉甸甸的粮食袋子,那是百姓们辛勤耕作一年的活命粮。
他们的手里,还牵着从百姓家中抢来的、惊恐万状的牛羊猪狗。
有些更为凶残的匈奴兵士,马鞍旁边还赫然挂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黑发披散,死不瞑目,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武”的炫耀。
百姓家中积攒的金银细软,被搜刮一空。
日常使用的铜钱瓦罐,只要是能拿走的东西,都被他们席卷而去。
就连百姓家中赖以生存的粗陋铁器农具,也被他们视为珍贵的战利品,收入囊中。
无数个曾经和睦安宁的家庭,在短短的时间内,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在这一刻,如同蝼蚁般被无情碾碎,戛然而止。
“阿父!阿母!”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哭喊着扑向倒在血泊中的父母,稚嫩的呼喊很快便被杂乱的马蹄声踏碎。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怀中紧紧抱着早已冰冷的孙儿小小的尸体,她浑浊的眼睛圆睁,对着灰暗的天空发出凄厉如夜枭般的诅咒。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刻骨的绝望。
但路过的匈奴人只是发出一阵哄笑,策马从她身边呼啸而过,马蹄溅起的血污,弄脏了她满是皱纹的脸颊。
于夫罗看着手下们一个个抢得盆满钵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他深知,此行的最终目的,并不仅仅是这雁门郡的些许财货。
袁绍在信中许诺的更大利益,还在更南边的河东。
“抢够了,就速速启程!”于夫罗勒住马头,用匈奴语沉声喝道,声音如同草原上冬季的寒风,刮过每一个手下的耳朵。
“莫要在此地耽搁太久!”
“真正的肥肉,还在前头等着我们!”
他的话,如同给那些尚在疯狂劫掠的匈奴人打了一针催化剂。
他们更加手忙脚乱地将抢来的财物,胡乱地捆绑在马背上,许多东西因为捆扎不牢而掉落,也无人顾及。
他们将掳掠来的年轻男女,如同驱赶牲畜般用粗糙的绳索串在一起,哭喊声和求饶声不绝于耳。
七月二十八日。
在雁门郡肆虐了整整一天之多之后。
匈奴大军,在于夫罗的不断催促下,终于恋恋不舍地再次启程南下。
他们身后,留下的是一座满目疮痍、如同鬼蜮的郡城。
曾经鳞次栉比的房屋,如今大多化为焦黑的废墟,尚在冒着缕缕余烟,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曾经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如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凝固的血迹呈现出可怖的暗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焦臭味以及死亡的腐败气息。
据事后不完全统计,仅仅在这一天多的时间里,雁门郡内,便有数千名无辜百姓惨死在匈奴人的屠刀之下。
侥幸从匈奴人的屠刀下幸存下来的百姓,如同惊弓之鸟,从各自藏身的角落、地窖、山洞中爬了出来。
他们看着被彻底摧毁的家园,看着倒在血泊中早已冰冷的亲人尸体,眼中布满了血丝,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无边的悲痛。
无声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他们干裂的、沾满尘土的脸颊上滑落。
仇恨的火焰,在他们几乎麻木的心中,如同野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匈奴狗贼!不得好死!”
“杀千刀的袁本初!引狼入室的奸贼!”
“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士族门阀!你们都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