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好。”陈佳怡甚至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头不要动来动去的。”
周景澄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包的学生,猛地一下把脑袋摆正,紧张得连“知道了”都忘了说,只剩下本能地点头。
陈佳怡继续着手上的消毒工作,严谨地按照由内向外的原则,扩大着消毒范围。
周景澄闭上眼睛,试图用“不去看不去想”的方式来对抗紧张。
他忽然就特别能理解,上次陈佳怡抽血没抽出来,在护士调整针头角度时,她手臂下意识想缩回的那种感觉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矫情,也不是害怕,而是身体在面对潜在疼痛时最直接、最诚实的自我保护。
自己这还只是消个毒,连针都没见着呢,就紧张成这样……
然而,眼睛刚闭上没多久,他就感觉到身边的她又转身了,似乎是在取用新的东西。
他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潜意识里觉得,能看到她,似乎比一片黑暗要安心些。
他看到陈佳怡从打开的无菌包中,取出一块绿色的布。
那块布中间,预先开好了一个圆形的洞。
她熟练地将布展开,然后朝着他的右手盖了下来。
周景澄感觉那块布轻轻落在他的手和前臂上,中间那个洞,不偏不倚,正好将他涂满了碘伏的手掌暴露在外。
视野被绿色的布大部分遮挡,只留下手掌那一块舞台,周景澄大脑瞬间有点空白。
觉得自己,这下真成砧板上那块待切的肉了。
“准备打麻药了。”陈佳怡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
“会有点痛,坚持一下,手不要动。”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支早已抽吸好利多卡因的注射器,针尖在无影灯下闪过一点寒光。
“……有多痛?”周景澄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陈佳怡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
“没有不打麻药直接手术痛。”
周景澄:“……”
这回答还挺陈佳怡的,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不要动了,”陈佳怡再次强调,针尖已经悬在了他掌心那片皮肤的上方。
但话一出口,陈佳怡心里立刻又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基于她对周景澄同志以往“出色”表现的了解,
她严重怀疑,仅仅是语言提醒,恐怕不足以镇压他那些突如其来的清奇脑回路,
万一他到时候不是怕痛,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导致他莫名其妙地动弹一下的话......
想起上次门诊看个痣就被迷妹小唐在食堂大肆宣传成“听话老婆的好男人形象”,
她可不想这次切个痣,小唐再搞个“售后番外篇”,
这自家的瓜,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被动吃了。
必须上个保险。
“小唐,”她侧头吩咐,“帮忙按住他的手。”
“好的陈老师!”小唐立刻上前,双手稳稳地按住了周景澄的手指前端和手掌根部。
周景澄完全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剧情会是这个走向。
他本以为,在这张手术台上,
和他有直接互动的,能给他一点眼神安慰的,怎么都应该是陈佳怡。
结果,此刻与他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的,竟然是另一个规培医生!
两个人,一个躺在手术床上眼神无助,一个固定着他的手神情专注,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大眼瞪起了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