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床边,他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一角,
小心翼翼地擦拭她汗湿的额头、脖颈、以及汗意最重的胸口和后背。
微温的水分带走黏腻的汗水,带来清爽。
陈佳怡在睡梦中似乎也感到了这份舒适,一直紧蹙的眉头又舒展了些许,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像是叹息又像是喟叹的哼咛。
他就这样在床边守了很久,
直到指下她皮肤的灼热感被温凉的汗水取代,
直到她原本冰凉的双手也渐渐回温,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
他看着她终于不再因痛苦而紧绷的睡颜,
看着她被汗水濡湿黏在脸颊的发丝,
一种混杂着心疼、疲惫,以及些许放松的复杂情绪,沉沉地漫上心头。
他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将那几缕湿发从她脸颊上拨开,别到耳后。
又静静坐了几分钟,确认她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周景澄才极轻地吁出一口气,动作僵硬地站起身。
高强度的精神紧绷和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腰背有些发酸。
他得趁着这个间隙把事情准备好。
他轻手轻脚地拉开床头柜抽屉,无声地翻找出她的医保卡和病历本。
接着又去厨房,拿出保温杯,用温水仔细涮过两遍,才灌上适口的温水。
他把这些东西连同车钥匙一起,整齐地放在进门玄关的柜子上。
就在他准备返回卧室继续守着她时,主卧的门咔哒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
陈佳怡扶着门框,身子微微佝偻着站在那儿,脸色依旧苍白。
“你怎么起来了?”周景澄心里一紧,几步跨到她面前,
“快回去躺好。”
陈佳怡抬起沉重的眼皮瞥他一眼,声音虚弱却带着惯有的执拗:
“……小便,憋不住了。”说着,就要自己往卫生间挪。
周景澄下意识伸手去搀她的胳膊,却被她软绵绵地一甩手给挣开了。
“……不用。我有脚,自己会走。”她几乎是拖着步子,慢吞吞地挪向了卫生间。
看着她这副虚弱却又强撑的样子,周景澄提着一口气,
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护驾一样,直到她安全进入卫生间关上门。
他靠在墙边等着,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因她刚才那点甩开他的力气,奇异地稍微松动了一点点。
人,好像是好转了些。
等她重新挪回床上,周景澄拿着体温计又走过来,
“再量一次体温。”
陈佳怡瘫软在枕头上,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闷闷地说:
“……你出去……我可能感染了什么病毒……别传染给你。”
周景澄闻言,几乎是脱口而出,
“现在才说?”
“我刚已经喂你吃药,帮你擦过身体了,要传染也已经传染上了。”他这话本意是陈述事实,也让她不要担心会传染。
可听在陈佳怡耳朵里,尤其是“擦身体”三个字,像根小针,刺得她一个激灵。
她猛地睁开眼,脸上不知是烧的还是臊的,飞起一层薄红,
顺手抓起旁边的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你!”她又气又无力,枕头轻飘飘地没什么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