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怡握了一把草。
指尖猛地一哆嗦,勺子磕在碗边上,“当啷”一声脆响,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怎么答?
说没想清楚?那她昨晚折腾那一出是演给鬼看的?
说想清楚了?
……可她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她喘不过气。
她是真的很讨厌那样的周景澄,管天管地管头脚的大直男。
她承认昨天晚上说那个话,是在气头上。
她内心一直一直纠结的那个点,在昨晚被点燃爆发了,
但真的离婚?睡醒好像才想通不是必须的。
她死死咬着口腔内壁的软肉,没吱声。
沉默像粘稠的胶水,糊满了空气。
周景澄看着她低垂的且微微颤动的睫毛,敲桌子的手指停了。
他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那声音又冷又短。
“行。”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明白了。”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神冷得能瞬间冻结沸水。
“今天周六,民政局上班。”
“既然想明白了,那就利索点,把手续办了。”
陈佳怡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片毫无温度的视线里。
那点残存的犹豫瞬间灰飞烟灭。
“好啊!”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亮得她自己都吓一跳,还附带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嘴角抽搐的微笑。
话扔出去了,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狠劲。
陈佳怡率先转身,脊背挺得笔直,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又孤勇的声响,像是奔赴战场,而不是去终结一段关系。
周景澄没说话,扯下那条碍事的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抓起车钥匙跟了上去。
电梯下行。
逼仄的空间里,只有数字无声地跳动。
陈佳怡盯着那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如果说刚吃早饭时候是冷藏,那么现在就是冷冻的气压,冷得像是能把电梯里的空气都冻出冰碴子。
她故意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拉开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周景澄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或许没有。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门反射出的、两人模糊而疏离的影像。
叮——
电梯门一开,陈佳怡立刻快步走了出去,像是多待一秒都会窒息。
周景澄的车就停在最方便的位置,和他的人一样,规整、低调,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他快走两步,抢先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陈佳怡脚步一顿。
……都要离婚了,演给谁看呢?
哦,对了,周主任的绅士礼仪是刻在dNA里的,离婚也不能崩了人设。
她没看他,弯腰钻了进去。
车里的空气瞬间凝住了,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上。
那辆她精挑细选的车载香薰,散着她最喜欢的白茶味,
此刻闻起来却像过期了一样,泛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涩味儿和虚假的甜腻。
周景澄坐上驾驶座,系安全带,启动车子。
他开得极稳,变道打灯。
陈佳怡把头扭向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
目光扫过街边熟悉的景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