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中，他恍惚看到三个女子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而自己身上的符文则如活物般蠕动、剥离，化作三缕暗红色的光流分别涌入她们的掌心。
这……是什么……朱厚熜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你的罪孽。晓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花了四十五年将其炼化成形，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随着最后一道符文离开身体，朱厚熜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些困扰他几十年的疼痛、恐惧、悔恨，似乎都随着符文的离去而消散。更奇怪的是，他的视线忽然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殿梁上雕刻的每一道花纹。
我要死了吗？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能流畅地说话了。
蓝月收起罗盘：比死更为复杂。你的灵魂将被一点一点分割——一部分随我们离去，一部分留在这具躯壳里，永远困在永陵之中。
朱厚熜望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洁白的雪花飘落在西苑的琉璃瓦上，美得让人心碎。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穿越到这个身体里时，也是一个雪天。
我……真的后悔了。朱厚熜轻声说，泪水划过布满皱纹的脸，不是怕死……是真的明白自己错了。
三个女子对视一眼，晓薇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恢复冰冷：晚了，查攀安。有些错，不是后悔就能弥补的。
朱厚熜感到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恍惚中，他看到黄锦带着太医匆匆赶来，看到皇子朱载垕跪在榻前哭泣，但这些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唯有那三个女子的身影清晰如初，她们手牵着手站在床边，像在等待着什么。
还有……最后一件事……朱厚熜拼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晓薇的衣袖，海瑞……家贫……赐……白银十两……
晓薇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但未及回应，朱厚熜的手已无力垂下。大殿内顿时哭声震天，太监尖声宣布：陛下驾崩——
当众人都跪地痛哭时，晓薇、蓝月、莫胜男的身影却渐渐淡去，最终化作三缕青烟消失在风雪中。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十四日，明世宗朱厚熜崩于乾清宫，享年六十岁，庙号世宗，葬永陵。其子朱载垕继位，改元隆庆。
在下葬仪式上，发生了一件怪事。当梓宫放入永陵地宫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走了所有的烛火。待重新点亮灯盏，人们惊恐地发现皇帝遗容上的所有皱纹与斑点全部消失，仿佛回到了二十岁时的模样。更诡异的是，那些曾经遍布全身的可怕纹路，此刻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一天，北京城南的一家小茶馆里，三个女子围坐在角落的桌边。其中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正轻轻摩挲着掌心的暗红色符文，那纹路渐渐渗入她的皮肤。
结束了？穿着劲装的女子问道，她手中的符文已经消失大半。
对我们而言，是的。第三个女子把玩着铜钱，至于他的灵魂，将进入下一个轮回。
三人同时望向窗外，永陵方向的风雪中，似乎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正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