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他蜷缩在貂裘里,面前铜镜映出一张枯瘦苍白的脸——眼角已爬上细纹,鬓角也冒出几根银丝,最可怕的是脖颈处隐约浮现的诡异纹路,像蛛网般向面部蔓延。
陛下,该服丹药了。太监崔文端着一个鎏金托盘跪在跟前,盘中白玉盏里盛着一枚赤红的丹丸。
朱厚熜颤抖着拈起丹丸,放入口中。三年前,他偶然发现服用道士炼制的安神丹后,胸口符文会暂时平静几个时辰。自此,他渐渐离不开这些丹药。
丹丸入腹,一股暖流扩散开来。朱厚熜长舒一口气,看着镜中那些纹路慢慢隐去。正当他放松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晓薇的脸——三十四岁的她依旧青春美丽,只是眼中再不见当年的温柔,只剩刺骨寒意。
查攀安,你逃不掉的。镜中的晓薇轻声道,丹药只能暂缓疼痛,不能根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罪……根本无药可救。
朱厚熜猛地打翻铜镜,瓷片碎裂声引来门外侍卫的目光。他挥手斥退众人,独自走到殿外廊下。
西苑太液池畔,一座新建的玉熙宫正在上梁——那是专门为邵元节等道士修建的道观。
陛下。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厚熜回头,看到蓝月手持罗盘立于柳荫下。三十三岁的她已升任钦天监监正,一袭天青色道袍衬得肤若凝脂,乍看竟真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冠。
蓝监正今日有何天象要奏?朱厚熜强作镇定地问。
蓝月轻移莲步,罗盘指针诡异地指向朱厚熜的心口:紫微垣有客星犯帝座,主陛下近日不宜理政,当斋戒静修。
朱厚熜感觉胸口一阵隐隐的刺痛——每当他有意上朝理政,诅咒就会发作。而蓝月总能适时出现,用天象之说为他。
朕知道了。他疲惫地摆了摆手,传旨:即日起辍朝半月,朕要闭关参悟《道德经》。
蓝月嘴角微翘:陛下圣明。对了……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龙虎山张天师新献的《太乙金华宗旨》,或对陛下修行有益。
朱厚熜接过竹简,竟觉冰凉刺骨。展开一看,里面记载的全是各种长生炼丹之术。奇怪的是,当他阅读这些文字时,胸口疼痛确实减轻不少。
多谢蓝监正。朱厚熜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何助朕修道?
蓝月轻笑:谁说我在助你?她的指尖轻点竹简上的一行小字——欲求长生,先忘红尘。
朱厚熜顿时恍然:她们不要他死,而是要他活着受罪,最好永远困在求而不得的长生梦里!
回到寝殿,朱厚熜发现晓薇正在整理龙床。这些年她已成为后宫实际掌控者,连皇后都要看她的脸色。
陛下又要闭关?晓薇头也不回地问,可知陕西又闹旱灾,御史连上三道折子请求放赈,开仓放粮……
朱厚熜陷入沉默。每当地方有灾,诅咒就会格外猛烈——仿佛在嘲笑他:你看,这就是你治下的江山!
朕已命户部拨银……他话音未落,胸口突然如万蚁噬咬,痛得跪倒在地。更可怕的是,他清晰地看到手臂上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晓薇冷眼旁观:查攀安,知道为什么越理政越痛吗?她蹲下身,指尖划过那些符文,因为你每救一人,就提醒我们一次——当初你若有一分这样的善心,我们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