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忽然变大，敲打在琉璃瓦上，如同万千箭矢。赵构缓缓走到床前，伸手抚摸孩子尚有余温的脸颊。那张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还残留着药渍。
都退下。赵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当殿门关闭，这位南宋皇帝终于崩溃。他将孩子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泪水浸湿了小小的衣襟。是父皇没用……是父皇护不住你……
次日早朝，赵构面色如常地出现在垂拱殿，只有细心的人才会发现，他眼角多了几道细纹，鬓角也白了几分。当大臣们为皇子早夭上表慰问时，皇帝只是机械地点头，目光却穿过众人，落在虚无的远方。
退朝后，秦桧被单独召入内殿。
秦卿。赵构的声音飘忽，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秦桧心头一跳。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历史上赵构确实在此后失去了生育能力，最终不得不从宗室中挑选继承人。但此刻，他必须小心应对。
陛下何出此言？秦桧故作惊讶，皇子夭折，乃苗刘二贼造孽，与陛下何干？
赵构忽然抓住秦桧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朕登基以来，后宫嫔妃数十，为何只有旉儿一子？如今连他也……皇帝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说，是不是有人诅咒朕？还是……有人给朕下毒？
秦桧感到后背渗出冷汗。历史上赵构确实多疑，但眼前的表现已近偏执。他忽然想到，这或许是个进一步控制皇帝的机会。
陛下，臣斗胆……秦桧压低声音，可要秘密查访后宫？
赵构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缓缓点头。
接下来的一个月，临安宫暗流涌动。赵构以养病为由不再临幸嫔妃，同时密令秦桧调查后宫。很快，有宫女吴贵妃曾与侍卫私通，王美人被指使用巫蛊之术……一时间，冷宫中多了几位哭诉冤屈的妃嫔。
秦桧站在暗处，冷眼旁观这场闹剧。这些所谓的，大半是他授意万俟卨伪造的。每当看到那些无辜女子被拖走时，查攀安的良知会短暂苏醒，但很快又被权力的快感淹没。
相爷，这是新入宫的张才人的起居注。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递上一本册子。
秦桧随手翻看，突然停在一页上——赵构上个月曾秘密召太医令诊脉，诊断结果是精冷不育。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册子凑近烛火。
相爷！这……小太监惊呼。
陛下龙体安康，何来什么诊断？秦桧盯着跳动的火焰，直到最后一页化为灰烬，明白吗？
小太监吓得连连点头，倒退着出去了。
夜深人静时，秦桧独自在书房中踱步。作为现代人，他知道赵构的不育很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苗刘兵变和丧子之痛给这位皇帝造成了巨大创伤。按理说，他应该帮助赵构疏导心理，但那样做对他掌控朝局有何益处？
查攀安，你真是个人渣。他对着铜镜自言自语，却忍不住笑出声来。